隔日,他在新闻里看到十二局火灾的新闻,报道伤亡一人。
十二局的负责人杜清平在新闻里露了脸,赞赏和缅怀了黄应文。所有人都没有提在火灾中死去的小朋友。
那是宋兴燮的侄子。
在那之后,宋兴燮就带着孩子待在随州,这个孩子取代了他的侄子,用了他的名字和身份,还继承了去世之人的人生。
次年宋兴燮收到了一封来自以前预设好发送时间的邮件,黄应文迟来的解释,原来他早已身患绝症,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抱歉没能让宋兴燮亲自下葬自己的侄子,但是又请他放心,研究所会安顿二人,让他且勿挂念。
后面这么多年,宋兴燮心惊胆战的做了那么多虚假的医疗信息,直到宋遇星高中的终次信息素普查,也为了防止周围的人怀疑,他们回了屏城宋家。
宋遇星也好奇过为什么每次落在文件上的东西和实际不符,最初宋兴燮不肯说,但是同龄人都已经开始分化,宋遇星却毫无动静,他变得越发的敏感和焦虑,在某一次和人打架崩溃之后,宋兴燮很平静的和他讲了这些事,包括宋遇星第一
次普查时被给错了表格,宋兴燮将错就错使他成为了一名Alpha。
宋遇星花了三天时间接受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想通之后还安慰宋兴燮,说他这辈子都不用受信息素的干扰,这是天大的好事。
后来,在见识了被信息素控制的诸多人之后,他也确实越发的感觉到庆幸,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腺体的秘密,哪怕裴刻都没有说过。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以为信息素三次鉴定落定,就再也不会出任何问题,可谁知,信息素的最终鉴定确实落定了,他们却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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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清平想重启研究,想让你去国东科给他们作证这个研究可以成功。”宋兴燮语气不是很好,他是做学术的,骨子里还是个文人,哪怕到了现在也还存着一些天真:“他们不敢怎么样的,你都这么大了,不可能任由他们摆布,他们还是国家单位,闹出来对他们没好处。”
宋遇星安慰了宋兴燮几句,听宋兴燮说让他别害怕,他会去解决这件事情。
宋遇星想了想,说:“我和裴刻说吧,这事二叔应该搞不定。”而且不一定愿意帮他搞。
宋兴燮正要说他可以去找蒋值帮忙,宋遇星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只要裴叔叔肯出面说一下这个事情,就一次性解决掉了。”
宋兴燮想了想,要彻底根除这个事情,裴家出面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他不会让宋遇星去,也不会给别人轻视宋遇星的机会,可这事不一样。
他问宋遇星:“你准备怎么说?”
宋遇星垂着眼:“我知道分寸。”
出了这个事情,两人无意再去看其他房子,宋遇星本来想当时就去找裴刻,但是又觉得自己太过郑重了,就先回了裴家,结果阮月晚在家,就拉着他一直讲话。
宋遇星心神不宁的回复着,大概是说错话的次数太多,阮月晚忽然问:“小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遇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他找裴刻,最后还是要通过裴致臻和阮月晚,但是他一个外人实在没立场直接要阮月晚帮忙。
“要是有麻烦事,你直接和我说也一样,不用太见外。”阮月晚讲话总是很温柔,也很有力量,一点点抚平宋遇星的焦躁。
“你和裴刻,总是你吃亏一些,所以你不要让着他,他这人对很多事都不太看重,但是看重的就不愿意别人多碰一下,总归是太独,如果他待你不好,你就告诉我。”阮月晚早些时候不太能接受裴刻喜欢一个Alpha,但是宋遇星又特别好,裴刻和宋遇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他性格太冷了,能有一个人可以牵动他的情绪总归是好事。
所以她也就妥协了。
而裴刻其实也并没有给她不妥协的余地。
宋遇星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他和裴刻还没怎么样呢,阮月晚已经一副自家人的态度摆起来了。
阮月晚又说了一些话,都和裴刻有关,她循序渐进的,还是让宋遇星说了出来。
在听到宋遇星说他因为腺体发育不好而做了假的信息素等级报告,事实上他的信息素等级连D级都没达到时,也只是诧异了一瞬,给宋遇星找到了一个合理化的理由:“Alpha等级高在社会上确实便利一些。”
宋遇星因为造假,还要阮月晚费心为自己开解
更加无地自容了,听阮月晚问:“那现在是有什么问题吗?”
宋遇星只得继续往下说:“我小叔有个朋友无意之中知道了这个事情,对方是国东科的,和我小叔有一点私怨,就一直抓着不放,还威胁我小叔。”宋遇星顿了一下,“阿姨您有国东科的关系吗?”
说完立刻又说:“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让我小叔去找人就可以。”
宋遇星说这话其实很没有底气,因为宋兴燮的事情当初也是找裴家帮的忙,到了他这里,还是要找裴家,他自己都觉得很难堪。
而且两个人都是腺体问题,也会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宋遇星问完后心就一直往下沉,而阮月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你把对方的资料发我手机上,我去安排,最迟后天给你消息。”
说完又笑着抱怨:“这人也真是的,抓到别人一点把柄就给人找麻烦,这种人早晚要吃大亏。”
宋遇星讪讪的:“也是因为我们做错事在先。”
阮月晚看宋遇星还是很不安,就安慰他:“你别怕,他不敢怎么样的。”说着又同宋遇星开玩笑:“以后咱们也是有共同秘密的人了,不管什么事你只管和我说,裴刻办不了的我都能办。”
宋遇星就笑了,觉得心里特别暖,也特别羡慕裴刻有这样的妈妈,大概是心放开了,同阮月晚说话也没之前那般拘谨,两人竟然天南地北的聊了两个多小时,连裴刻进门都没发现。
裴刻一只手搭在宋遇星肩膀上捏了一下,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说你小时候的糗事,”阮月晚笑着,“不想去上幼儿园,臭着脸在家里死活不走,说学校的小朋友都太幼稚了。”
裴刻仿佛没听到自己的糗事,对宋遇星说:“我妈讲的没意思,晚点我给你讲。”
饼干从桌子上跳下来要往裴刻身上爬,裴刻将它捞起来放在沙发靠背上,饼干就坐在了宋遇星的肩上仰着头看裴刻,裴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问宋遇星:“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房子看得差不多就回来了。”宋遇星还拿出手机假模假样的给裴刻看照片,指着其中一张图,“如果定了这个房子的话,以后我就住这间。”
裴刻拿过手机笑着看了看,然后说:“改天带我也去看看。”
宋遇星应了一声,又去和阮月晚聊天了,裴刻在一旁坐着,看两人颇有些忘年交的意思,越聊越开心。中途宋遇星去卫生间,裴刻问阮月晚是怎么回事,阮月晚根本没打算告诉儿子:“这是我和小星的事,你别打听。”
晚上睡觉之前,裴刻又问了宋遇星,宋遇星对他就没对阮月晚的热情了,还很凶:“你怎么管这么多?让不让人睡了?”
裴刻有些牙酸,想把宋遇星捉起来揍一顿,看他脸陷在枕头里要睡不睡的模样,又放过了他,听宋遇星闭着眼喊:“渴了。”
裴刻就捏他的嘴巴,听宋遇星“呜呜呜”的骂人,拿眼睛瞪他,他松开手说:“使唤我的时候能不能礼貌点?”
“渴了,刻哥。”宋遇星从善如流,被裴刻捉弄的又不瞌睡了,手支着头看裴刻,“刻哥快去把我的杯子请过来。”说完又问他,“够礼貌了吧?我都用了请这个字了。”
两人闹成一团,而在离裴家十五公里之外,宋遇星今天去看过的小区步梯楼道里,一个穿西装打领带典型房产中介打扮的男人捂着头自黑暗中醒来,楼道里一片漆黑,他分不清时间,清醒了片刻后吓得坐起来,整个人惊恐地往后移动了一段距离,因为发出了害怕的声音,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光线瞬间刺入他的眼睛里。
男人迅速起身踉跄着往外跑,一直到出了电梯在一楼大厅看到保安才松了一口气,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拿出手机,嘴里喊着:“我要报警。”
保安扶住他,关心的问发生了什么事,男人嘴里惶惶的说着“要报警,要报警”,然后拿出手机解锁,还没来得及拨号码,短信直接跳到了屏幕上,上面写着:别报警。
男人的手颤了颤,立刻就着短信的号码播出去,提示音不停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