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刻没回答,而是提起了上次两人没说完的事情:“宋遇星,不准给孙冕写谅解书。”
宋遇星不知道裴刻为什么忽然说起了孙冕,而且裴刻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命令式的、不容反驳的语气,他就故意问裴刻:“为什么?”后面本来还有一句“谁之前说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没说出口就被裴刻打断了。
“因为我不想原谅他。”裴刻盯着宋遇星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得严肃又认真,“我不想原谅他,也不会原谅他。”
宋遇星的身体被一股奇怪的浪潮占据,本来是和裴刻完全没关系的人,更谈不上原谅不原谅这种纠结的情感,可因为他,裴刻不想去原谅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人。
宋遇星只纠结了一秒钟,就答应了:“那就不给他写。”不知怎的,脑海里就想到那天裴刻抱着他说“宋遇星,你吓死我了。”时候的情景。
到了一班的队伍里,裴刻拉着宋遇星的手腕也没松手,反而越握越紧,宋遇星只顾着踮着脚朝前看举旗的队伍,一点没发现裴刻的反常,和落在他身上紧迫的目光。
隔了会儿,宋遇星想去前面凑热闹,就甩了甩自己的手:“刻哥,松手了。”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裴刻不松,还将人拉回来:“好好站着,一会儿纪律部的人就来了。”
宋遇星朝他大呼小叫:“纪律部的人都要来了你才更应该松开了。”
裴刻还是不想他去,但又松开了手:“别跑太靠前。”
宋遇星一离开,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宋遇星身上,一错不错,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在宋遇星的手臂搭在前排一个男生肩上的时候他眯了眯眼。
肩膀被人碰了碰,裴刻收回目光,听到张亦弛的声音:“你不太对劲,怎么回事?”
“易感期到了。”裴刻一点不避着。
张亦弛愣了愣:“怎么会?”完全没到时间,也没受刺激,不对,受刺激?
“你身上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张亦弛很肯定的说,虽然很淡,但是他闻到了。
裴刻的目光又开始去找宋遇星:“对,你没有闻错。”
张亦弛有片刻没有说话,也随着他的目光去看宋遇星,宋遇星好像永远都这么快乐,连看低年级的同学走方块队都能够很有趣的样子。
张亦弛对宋遇星的感官很复杂,就如裴刻看宋遇星一样,他们的生活里没有过这种人,所以才显鲜活,才想摸一摸逗一逗,才想偶尔珍惜一下:“是那个完美契合?”张亦弛问,裴刻不是会随便招惹Omega的人。
裴刻舌头顶着牙关,想把宋遇星从别人身上拽下来:“对。”
张亦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
裴刻依旧没看张亦弛,像是隐在暗处的野兽,细致的观察着宋遇星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用了阻隔剂了。”
张亦弛觉得裴刻有些不可理喻:“这是阻隔剂的事儿吗?你得去隔离!”
宋遇星的手臂终于从男同学身上移开,裴刻也随着他目光往前移动:“吵了好几天要和我一起跑三千米,跑完就去。”
谁吵的,一目了然。
张亦弛觉得裴刻的状态挺严重的,可裴刻似乎一点不在意自己的状态,反倒一心想着要陪宋遇星跑三千米。
“你们要真在一起,能做的事情还很多,没必要……”张亦弛怕裴刻等下控制不住自己引起骚乱,完
美契合的信息素威力他不用想也知道,裴刻现在肯定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他想劝一劝,但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行。”裴刻拒绝,且不给理由。
或许是易感期的执拗,裴刻只想把宋遇星装在眼睛里,同时让宋遇星得到满足,仿佛这样就可以习惯性的依赖在他身边了。
这时候宋遇星回来了,非常高兴的说:“我和刘子说好了,等下咱们班走方块队让我去举旗!”
裴刻唇角牵着:“那我一会儿不去走了,在旁边给你拍照。”
宋遇星笑着伸手去裴刻口袋里拿手机,一边输密码一边说:“我先看看你拍的其他照片技术行不行,不行我就让……”说到一半语气顿住,“还是让你拍。”
前言不搭后语。
张亦弛在一旁看着,他认识裴刻这么多年,裴刻一直都是很注重隐私那种人,绝不可能把手机密码交给任何人,可此刻宋遇星不但顺利拿到裴刻的手机,还熟练的输入密码,打开相册后,相册里也只有宋遇星一个人的照片,大多都是趁宋遇星不注意的时候拍的,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生气,还有的在教学楼的小广场和人玩闹。
裴刻的相册里全是宋遇星。
宋遇星随便翻了几张,又把手机塞回了裴刻口袋里,拍着裴刻的肩膀:“同志,技术不错,继续努力啊。”
裴刻一瞬不瞬的盯着宋遇星,竟然还同宋遇星开玩笑:“争取让领导满意。”
宋遇星点点头:“是个好同志。”
待到晚一会儿,宋遇星真的去当举旗手了,张亦弛看着他快乐跑走的身影忽然问:“宋遇星是不是根本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不然不会脑子里完全不长这根弦。
裴刻没答,因为他答应了宋遇星不和任何人说他腺体的事情。
有问题也没关系,他不在乎这个。
走方块队的时候宋遇星特别威风的走在队伍最前面,还响亮的喊口号:“一班一班,绝不一般!放马金鞍,最强一班!”
这个不要脸的口号,宋遇星和一班的同学们喊起来震天响,宋遇星还冲在不远处拍照的裴刻得意的笑。
裴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宋遇星,没忍住点了点宋遇星的笑眼,好看,想要。
*
到了最后裴刻也没能够陪宋遇星跑完三千米,宋遇星刚开始还和他跑在一起,后面嫌弃裴刻跑得慢就自己跑走了,裴刻没追,结果宋遇星下一圈一路上都没看到裴刻,就停下来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人,于是一个人跑完了三千米,并且得了第一。
第二落后他整整一圈,宋遇星在终点等裴刻,等了许久,连最后一名都到了终点线,还是没等到裴刻,宋遇星就想站高点看,刚要走就被老师逮了回去,要他去领奖,宋遇星心里有些不高兴,还等着裴刻给他拍照呢。
不过裴刻没来给他拍照,张亦弛倒是来了,宋遇星领完奖就跑台下问他:“裴刻呢?”
“他有点事,先回家了,让我和你说一声。”张亦弛举起手机又拍了一张宋遇星不高兴的表情,“还让我帮你拍照。”拍完了还给宋遇星看,学着裴刻的语气,“宋遇星,你哪儿来这么多不高兴?”
宋遇星看了眼张亦弛举过来的手机,发现他拍了很多照片,都是发给裴刻的,但是裴刻没回。
宋遇星掏出手机给裴刻发信息,嘴里说着:“高兴着呢。”
然而裴刻也没有回他,只得问张亦弛:“你知道他回家什么事吗?”
张亦弛犹豫了片刻,说不知道,宋遇星没有再追问。
后面宋遇星又参加了两个项目,成绩都还不错,期间看了好几次自己的手机,直到结束后才终于等到了裴刻的回复:家里有点事,你在学校乖一点。
宋遇星站在乱糟糟的操场上回信息:我拿了三个一等奖。
裴刻:等大学.运.动会我再给你拍照。
宋遇星只回了一个字:好。
裴刻等了一会儿,见宋遇星不欲再和他说话,就收起了手机。
医生站在隔离室外透过同声器和他说话:“你现在的情况不稳定,我们不建议你和可能会引发信息素动荡的人接触。”
裴刻掀着眼皮看了医生一眼,没回答,仿佛没听到医生说话。
医生本来想让人去收了他的手机,被阮月晚制止了,她隔着玻璃看裴刻,裴刻什么都没做,只垂头坐在沙发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气质比平日里要更冷硬一些。
阮月晚还记得裴刻第一次易感期来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些失控,一个很细微的事情都能引得他发怒,但他又不是喜怒外露的人,就拿信息素去压人,闹得到了医院里都没停歇,最后连医生都控制不住了,惊动了严控科的人来把他给接走的。
后来阮月晚在家里建了隔离室,裴刻易感期快到的时候提前就会让他待在家里,可他连着这几次易感期都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就忽然来了。
阮月晚心里想着裴刻这次易感期是不是还是因为宋遇星,因为裴刻前两次的失控都和宋遇星有关,但是裴刻不让问,也不准他们去找宋遇星,阮月晚怕裴刻发疯,也就不提。
谁知,晚上宋遇星自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