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纸条又移给宋遇星之后, 只是一秒钟,裴刻就看到宋遇星不止是耳朵红了,脸也红了。宋遇星本来就长得白,面上的红更像是粉, 无辜又无神的瞪着大眼睛盯着讲台上的老师, 把政治老师看得莫名其妙。
“宋遇星, 你把这道题背一下。”政治老师提问。
宋遇星站起身, 根本不知道哪道题, 直到听到裴刻的提示才反应过来, 快速背了又臭又长的答案。
政治老师点点头:“坐下吧,认真听课。”
宋遇星坐下后就把纸条扔回给裴刻,学着政治老师的语气:“认真听课。”如果眼睛不瞪人的话, 就更像了。
裴刻把纸条捡起来, 又写一句:认真着呢。
然后又放到了宋遇星桌上,宋遇星不要,就要把他的手推回去,两人你来我往, 很快被政治老师看到了。
政治老师是他们班所有老师里最一视同仁的, 对全校第一和第二也如此, 见两人推来推去, 立刻质问两人:“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推来推去一节课了, 别以为我没看到!”
宋遇星冤枉, 但是他不说, 他只坐着不说话,谁知政治老师竟然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然后看着宋遇星桌上的纸:“两个人坐这么近还写纸条?有什么话是不能下课说的?”
宋遇星手动了动, 就想把纸收起来, 谁知还没动,日记本大小的纸张就被政治老师用手指压住了:“你们两个站起来。”
裴刻和宋遇星都站了起来,这事人赃俱获,宋遇星没得辩。
“写的什么,给大家念念,大家也很想听。”政治老师这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在课上抓到别人丢小纸条,也让人当场念的。
政治老师话音才刚落,班里就有人起哄:“念念!我们想听!”
宋遇星冲起哄的一群人喊:“老师在这里呢!胡喊什么呢!”说着就想偷偷摸摸把纸条拽走,谁知还没动,纸就被老师拿走了。
政治老师举着纸,直接举到裴刻面前:“你念。”
裴刻看看纸,再看看政治老师:“老师,这不太合适吧?”顿了顿,又说,“这是隐私。”语气不紧张也不难堪,反倒悠闲得很。
“隐私还要在课堂上传来传去?”政治老师见两个人都不配合,干脆退了一步走到宋遇星的前桌徐一轮面前,“你们两个帮他们念。”
这事徐一轮倒是能帮忙,立刻和同桌站了起来,接过纸就念:“宋遇星……”
然后没了。
全班的人都盯着徐一轮,宋遇星目光最凶,耳朵也最红,然而徐一轮并没有接收到宋遇星的一丁点威胁,但是也没有再念。
政治老师不信邪:“是要我自己念吗?”
“不用不用,我来,我来。”徐一轮有些为难的想回头看裴刻,还没动,就被政治老师敲了敲桌子,只得看着同桌说:“手疼。”
徐一轮的同桌欧倩是个女生,听到徐一轮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时间还没明白,直到班里有其他人喊了句“宋遇星,我手疼!”才反应过来,立刻去看宋遇星和裴刻的纸条,然后也没说话。
有人喊:“念啊!干嘛呢!”
欧倩面无表情:“一个问号。”
宋遇星倒是想动一动,但是政治老师这个大神就站在走廊中间,他根本没机会拿到纸条,于是他就抬脚踢了一下裴刻。
裴刻只得对政治老师说:“老师,要不我把整个练习册的题都给您背一遍……”
政治老师根本不理他,话都没让他说完:“没有了吗?”
徐一轮面无表情,声音毫无波折:“你帮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班里长长的“哦”声此起彼伏,宋遇星都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还试图解释:“老师,他手受伤了,天天跟我说他手疼,早上我还帮他上了药。”说着就要去拉裴刻的手,才一转身,就已经碰到了裴刻的手,他愣了下。
裴刻举着手给政治老师看:“老师,真受伤了,没骗您。”
政治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Beta女性,目光不断地在两人之间穿梭,但两人都是Alpha,她没道理去怀疑什么,就自己拿了纸条去看,下面只有一句“认真着呢”,和上面那句“你帮我吹一吹就不疼了”连起来看,还是不大对劲。
政治老师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把两个Alpha扯在一起不应该,特别是裴刻,听说完美契合的对象都已经出现了,更不可能和宋遇星有什么了,纠结半响,她对徐一轮和欧倩说:“你们两个坐下吧。”
说完又对裴刻和宋遇星说:“你们两个,注意言辞。”
宋遇星不说话,他委屈,他不说,关他什么事,都是裴刻的错。
倒是裴刻,还冲老师点了点头:“老师,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政治老师紧跟着接了句:“去外面站着。”
徐一轮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这话,政治老师一走他就把纸条丢回裴刻桌上,用气声说:“对不住了啊。”
裴刻不怎么在意的将纸条收起来,还揣进了口袋里:“没事。”
徐一轮又去看宋遇星,宋遇星面无表情:“你死了。”
……
*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宋遇星被罚站的次数多了去了,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比较在意的是他不想和裴刻一起被罚站在教室外。
裴刻倒是第一次被罚站,他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做事又安静低调,很少有老师会不喜欢他,加上也都知道他是谁,所以几乎没有过被老师惩罚的经验。
他看着宋遇星,一出来就靠在墙壁上,姿势吊儿郎当的,脚尖碰了碰宋遇星的脚尖:“想什么呢?”
宋遇星阴嗖嗖的看着他:“想怎么弄死你呢。”
裴刻“啧”了一声:“那我就冤枉了,我怎么知道老师会看到。”
“你不乱写她当然不会看到了!”宋遇星快被裴刻气死了,以前都是他气裴刻,倒是没想到裴刻还有气到他的本事。
“我没乱写。”裴刻不承认,还举了举自己的手:“真疼。”
宋遇星就不理他了。
裴刻觉得逗宋遇星很好玩,特别是宋遇星生气的时候脸颊会鼓起来,眼睛又很大,像个小青蛙,特别可爱,他压低声音:“别生气了,以后你别随便脸红,我就不逗你了。”
宋遇星脸就又红了,还不承认,凶裴刻:“你胡说什么呢?谁脸红了?我为什么要脸红?”
裴刻忽然抬手摸了摸宋遇星的耳垂,靠近宋遇星一些,声音更低了:“别红了。”仿佛耳垂能听懂似的。
宋遇星推了裴刻一下,把裴刻推远了一些:“离我远点!”
裴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就站在被宋遇星推到的
位置,手插在口袋里,也没再看宋遇星。
隔了片刻,宋遇星看了裴刻一眼,立刻被裴刻抓住了:“冷不冷?”
宋遇星虎着脸:“热着呢。”
五月的天气有些不稳定,时冷时热,裴刻把校服外套脱了丢给宋遇星:“穿着。”
宋遇星又丢回去:“我不冷。”
再说了,两人都是Alpha,他因为冷就要另外一个Alpha脱衣服给他穿像什么话。
教室里老师刚讲完,让大家默背,气氛很安静,虽然裴刻的声音很小,但是大家还是都听到了。
裴刻说:“让你穿你就穿着,再敢感冒我真揍你了。”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话?
连政治老师都神情古怪的往外看了看,就看到裴刻强行把校服外套套在了宋遇星身上,宋遇星难得的乖乖站着没有反驳,也没有反抗,裴刻帮他套好外套之后还摸了摸他的头。
不知道谁说了句:“像只听话的大狗。”
全班哄笑,笑得连宋遇星都听到了,转头往班里看,眼睛睁得很大,看起来无辜又愚蠢,大家的笑就变了意味。
宋遇星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但也大概也知道他们在笑自己,于是收回目光站直了,对裴刻说:“他们笑你。”
谁知裴刻一点都不在意,抬手捉了下宋遇星垂着的手:“还冷吗?”
宋遇星脸不红了,心跳也平缓了,撩着眼皮看裴刻:“干嘛你?”觉得这人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逗着他玩,就仿佛找到玩具的大猫,对他有些肆无忌惮,令人感觉很不好。
裴刻顿了一下,却没松手,反而就着手上的力道将宋遇星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宋遇星没动,想看看裴刻到底想干什么,然后就看到裴刻从握着他的手变成一点点分开他的指缝,最终和他十指紧扣,不容他抽回自己的手,也不容他有丝毫反抗。
宋遇星的眼睛一点点睁大,浑身僵硬,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唯恐全班的人都看自己。
裴刻倒是动了动,他一动,宋遇星跟受到惊吓似的立刻转头看他,裴刻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那边站站。”说着碰了一下宋遇星的肩膀。
宋遇星就离开窗户靠到了墙上,反倒是裴刻,站到了窗户边,从教室里看过去,正好能够看到他的背,身姿挺拔,侧脸轮廓逆着光让人移不开眼。
宋遇星不想脸红,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裴刻也太大胆太不要脸了,一墙之隔的教室里不但有同学,还有老师,他的心跳就像是坐了跳楼机,哪怕裴刻有一丁点动静都能把他吓出心脏病。
他不敢动,也不转头看裴刻,只用力尽量小的幅度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根本没用,裴刻的拇指还在他掌心很轻的蹭了蹭。
轻柔得像羽毛,却让人整个都颤栗了。
有十几秒钟,宋遇星完全不动了,身体仿佛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出现了过冷现象,从细微的某一处开始结冰,蔓延至全身。
裴刻一直观察着宋遇星的表情,看他像一只呆头呆脑的鲸头鹤,偶尔很缓慢的眨下眼,连日常动来动去的黑葡萄眼珠子都定住了,他拉
着宋遇星的手晃了晃,然后就感受到宋遇星用力想拿回自己的手。
裴刻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宋遇星,你很久都没有拉我的手了。”
宋遇星目光不知道落到了哪里,闪闪躲躲,声音也含含糊糊:“手有什么好拉的,两个大男人……”他那篇直男论的小作文又要开始念了。
裴刻靠近他一点,肩膀挨着他的肩膀:“只拉手不行啊?”看宋遇星不说话,他又说,“那可以拥抱吗?可以接吻吗?可以……”
话还没说完,脚就被宋遇星狠狠踩了一下,然后被很凶的注视着:“不可以!”
裴刻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反倒很认真地低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宋遇星,你还要我追你多久啊?”
不等宋遇星回答,又说:“等不及了。”他话说的很急,语气却一点都不着急,姿态从容,仿佛他要的东西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宋遇星觉得这人像个无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你什么时候追我了?”
明明这人说喜欢他之后,他很快就拒绝了,这人也说了搞错了没有喜欢他,就算是这次,在卫生间说了几句暧昧不清的话,才隔了一晚,就理直气壮的说追了他很久这种话,是不是过分了?
宋遇星这话反倒让裴刻觉得奇怪了,他捏着宋遇星的指尖:“我不追你我干嘛搬宿舍住?家里住着不舒服吗?”
宋遇星愣了愣,搬宿舍?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恕他眼拙,真没看出来,不过他还是赞了裴刻一句:“您做的真明显,我都没看出来,厉害了哥。”
裴刻别有意味的看着宋遇星,宋遇星很快就懂了裴刻这个眼神,确实,如果被他看出来了,他现在绝不可能现在这里,还和裴刻拉着手了。
这种无声的侵入才最可怕。
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