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里,楼莲安安静静当一只小饭桶。
一开始,她以为自家小叔单纯就是来占人家一顿饭的便宜。
饭吃到一半,楼莲才明白是自己太单纯了。
“实不相瞒,这段时间眼看着厂子里的效益越来越差,大批工人下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我这个心里啊,啧,急啊!”
“张大哥,你一家都是光荣的工人,当年你还下过乡,支援领袖最高指令,下岗潮里下谁也不应该下你。”
“那哪说得准啊,嗨,现在不是搞改革开放嘛,讲究个经济开放灵活,这阵子我们厂都传出了要公姓改私姓的风言风语,我瞧着,把不准。”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看张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想继续吃这口饭。”
张大哥一拍桌子,眼睛一瞪,颇有找到知音的感慨“那可不!”
“你说说,累死累活就那点儿死工资,别人都羡慕铁饭碗,可铁饭碗也分碗是啥碗啊,像老弟你的,人民教师,多光荣,多有面儿啊”
“我邻居一发小儿,前年就从厂子里辞职,那家伙,当时简直就跟千人批斗似的,走到哪儿都有人说他脑壳有包,结果呢?嘿,去年开上大奔,换别墅了!”
楼莲耳尖一动,悄悄抬眼去瞅这位“张伯伯”,艰难地试图去辨认这位是不是未来的某位富一代。
可惜看来看去,只得出对方脸太黑,搁小叔面前像抹了煤灰没洗脸似的,忒埋汰。
有的人一眼惊艳,却越看越平凡。
她小叔明显属于一眼出彩,越看越出彩的那种。
楼莲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口卤猪蹄,咔吧一声,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一顿饭吃了得有两三个小时,午饭吃完了又续杯,让老板上了盘切猪头炸花生米上来,就着小巧的酒杯继续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