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蔷意坐在长椅上专心看着手中的照片,余光中有个人坐在了她身边,她没当回事,下意识将放在椅子上的帆布包拿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也怕自己占了太多位置所以往旁边挪了挪。
手里还捏着这张照片看。然后从帆布包里摸出了钱包,将贺静生的单人照和这张他们的合照都塞进了钱包里。
恰巧手机突然响了,她连忙将钱包放进去,从帆布包里摸出了手机,来电显示是Kiki。
她接听后站起身。
“约会怎么样了呀?”Kiki好奇又调侃的声音传来,“美丽幸福的Cynthia!”
一听后半句,沈蔷意的脸就红了红,她慢慢悠悠晃到了护栏边,胳膊搭在上面,踮起脚往海里望了望,看到了泛着微微涟漪的海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挺好的呀。”
昨晚一个冲动让贺静生在她脖子上留下了印记,虽说没有后悔,可到底还是觉得尴尬,所以她今天特地将头发散在肩头,这样还能挡挡,到了剧院大家都忙着排练,各忙各的发现不了这些小细节,可Kiki不一样,总是和她腻在一起,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一时忘记脖子的事儿,下意识将头发扎起来,即便化妆遮了遮还是被Kiki眼尖看到了。
然后沈蔷意就没忍住跟Kiki分享了一下今晚看露天电影约会的事情。
这会儿,姐妹俩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沈蔷意将今晚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Kiki听得津津有味,激动得很:“哎呀,你怎么不赶紧告诉他你喜欢他呀!可急死我了!”
余光中又有人站到了她旁边,她也没在意,毕竟这是在维港边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抓着栏杆,手臂伸直,整个人的重心往后靠,仰起头看天空,她也“哎呀”了声,“我也害羞呀,之后再找机会吧。”
挂在肩膀上的帆布包随着她身体的倾斜往后垂,微微晃动着。
站在她身边的人悄无声息转身往后走了几步,沈蔷意的注意力全在和Kiki聊天上,没关注那么多,可忽然间感觉肩膀上的重量变重了点,就算她再专注打电话也莫名有了种奇怪的直觉,无意识地往身后一看。
这一看,直接吓得浑身一哆嗦。手机掉进了海里。
因为自己身后站了个男人,脑袋上戴着鸭舌,脸上还戴了口罩,看不见脸,不过感觉年纪应该不太大,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将她的帆布包割了个口子,手正欲探进包中摸索。
在沈蔷意回头看去的瞬间。换做平常的贼,按理来说被人发现了就是立马逃跑,可这贼不一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明目张胆地硬抢,反应很快,手迅速钻进包内想摸钱包。
沈蔷意反应也很快,立马死死捂住自己的包,幸好钱包装在了里面有拉链的内兜里,男人的手伸进去也没摸到,他想直接将整个帆布包都抢走,可沈蔷意摁着包一直往后躲。
抢劫事件在欧洲时常发生,初到伦敦时她也不幸遭遇
过,一般遇到这类情况,就是老老实实将身上的钱财交出去,保命最重要。可沈蔷意想到了自己的钱包里还塞着她和贺静生的合照,绝对不能被抢走。()
于是也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死死攥着包不肯松手,与对方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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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静生————”
慌乱中本能地叫出这个名字,可刚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她的嘴就被面前的男人一把捂住。
男人的手有浓浓的烟味,还夹着些别的无法形容的味道,浓到恶臭,令她作呕。她瞬间屏住了呼吸,止不住地干呕了两声之后手脚并用地挣扎。他将她卡在栏杆前无法动弹。
“美女,长这么漂亮,脸被刮花了就太可惜了。”
男人的声音也很年轻,就普通人的声线,不过说的是普通话,带了些口音,却不是港音,倒像是内地一些小城市的方言口音,语气流里流气的。他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自己的小刀。
“别挣扎了,乖乖把钱拿出来,大家都好过————”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喉咙间猝不及防的一声吃痛闷哼取而代之。
下一秒,只见男人禁锢住沈蔷意的身体就被一脚踹出去好几米远,重重落地,极其震耳的一声,男人捂着腰侧被踹的那个位置,躺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摸了摸,感觉肋骨好像都被踹断了。
一边吸气一边骂:“操。”
沈蔷意还惊魂未定,呆呆地看着刚刚还在马路对面的贺静生,却在转瞬之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握住她颤抖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沈蔷意终于有了神儿,她扑进他怀里,脸深深埋进他胸膛,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终于稳住她的三魂七魄,满满的安全感将她围绕。
紧绷的神经这才松缓下来,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吓死我了。”
贺静生还是搂着她,摸了摸她的脸擦去眼泪,低头轻轻吻她发顶,柔着嗓安抚,一直重复那句“没事了”。
躺在地上的小混混终于缓过劲儿来,他磕磕绊绊地爬起来,捂着肋骨,鸭舌帽掉落在地,就算戴着口罩也能看出脸色的苍白,疼得额头不断冒冷汗。
“英雄救美上了是吧?”
到嘴边的的鸭子就这么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一脚踹飞了,再加上小混混正处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的阶段,愤怒一上头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只想教训回来。
他招了招手,其他三四个小混混也从黑暗的桥底下走出来,将贺静生和沈蔷意团团围住。
“再英雄救美一个给我看看?”被踹飞的小混混口吻猖狂嚣张。
沈蔷意吓得腿都在抖,下意识去摸手机想报警,可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手机刚才掉进海里了。
现下时间晚了,这会儿就他们几个人在这里,而且小混混人多势众。
沈蔷意简直欲哭无泪,内心直嚎怎么这么倒霉,贺静生平常走到哪都带着随行保镖,这一次为了二人世界的约会没
() 带保镖,偏偏就是这么巧,让他们这次遇上抢劫。而且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贼,就跟亡命之徒没区别,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几个小混混彻底毫无顾忌,面面相觑一阵,从贺静生的气质还有这身行头就能看出他来头不小,一定非富即贵。
他们虎视眈眈盯着贺静生手腕上那块昂贵精致的表,正蠢蠢欲动着要冲上去抢。
却在下一刻,他们也看见贺静生慢条斯理摘下了那块表。
另只手又摸摸沈蔷意的脸,眼神温柔,语气也温柔,轻哄般:“别怕,站在我身后,很快就好。()”
他往前迈一步,挡在了沈蔷意面前。
摘下表后,将表带攥在手里,握成拳,表盘就贴在他的拳头上。
再抬眼之际,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不见一丝温柔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嗜血的、阴鸷的狠戾和肃杀。
表盘的冷光闪了闪。
小混混被贺静生那句“很快就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严重挑衅到了尊严,他骂了句粗口,张牙舞爪举起手中的小刀就朝贺静生冲了过来。
沈蔷意吓得尖叫,“小心————”
尾音被海风消弭,她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背靠着栏杆,呼吸在霎那间停滞。
亲眼看着贺静生反应灵敏,稍一侧身,小混混手中的小刀便从他面前划过,连他晃动的镜链都没碰触到半分。
小混混扑了个空,差点一个趔趄朝沈蔷意的方向摇摇晃晃着,贺静生反手掐住他的后脖颈,将人往后一拽,举起戴着表盘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往对方脸上砸。
表盘坚硬,贺静生的拳头也硬,每一下都毫不客气。他身上穿着西装,没有外套,上身马甲衬衫。挥拳时,原本宽松的衬衫袖子,被他鼓起的肌肉撑得满满当当。单薄的布料根本掩不住偾张暴起的血管。
只是顷刻间,对方的脸就血肉模糊。疼得止不住地嚎叫。
其他几个同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也举起拳头纷纷冲上来。
倒是沈蔷意看得心惊肉跳,嘴里除了喊小心之外想不起别的话。
贺静生却面不改色,从头到尾都泰然自若,仍旧掐着小混混的后脖颈,一脚踹上对方的后腰,手中的人像离弦的箭飞了出去,撞到了其中另一名冲过来的小混混身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还有两名小混混先后朝贺静生跑来,他还是侧身一躲,一把抓住其中一名的手臂,曲起膝盖不遗余力顶几下对方的腹部,最后顺势握着对方的手臂往自己的膝盖上一按。
“卡擦——”
清晰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
原本一条笔直的手臂,此时此刻像是被强行折弯的树枝,小臂摇摇欲坠地连接着,在空中晃两下,对方嘶嚎着捂住,躺在地上疼得翻来滚去。
狠戾、残忍、几乎不惜置人于死地。
他却眼也不眨。
沈蔷意吓得捂住了嘴,心跳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其他小混混见状难免发怵,可又咽
() 不下这口气,他们同时蜂拥而上,却来不及靠近就被踹中。
贺静生反应迅猛,动作利落又快准狠。踹中一名小混混的胸口,又踹另一名的头,对方捂着头闪躲,他直接握着拳往太阳穴敲。
只一下对方就无力招架,眼睛一白倒地昏死过去了。
不到三分钟,四个正值壮年的小混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嚎声此起彼伏。
他说的“很快就好”,的确说到做到。
可沈蔷意却又莫名觉得这几分钟的时间太漫长,太危险,太令她心惊胆颤。
拿刀威胁沈蔷意的那个小混混见贺静生不好对付,他脑子转得飞快,将目标锁定在已经吓傻的沈蔷意身上,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掐住沈蔷意的脖子,躲到沈蔷意的身后,举着小刀对准沈蔷意的脸。
他刚才已经被贺静生的拳头打得鼻青脸肿,一只眼睛充血睁不开,嘴里全是血说话都不利索,“信不信我把你女人————”
还是没机会将他自认为恶狠狠的威胁说完,就被贺静生投掷过来的手表准确无误砸中另一只眼睛。
小刀落地,他撕心裂肺地捂着脸仓皇往后退。
贺静生大步走来,捡起地上的小刀,抓住小混混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栏杆上狠狠一敲,钳制对方碰过沈蔷意的手也摁在栏杆上,握着小刀高高扬起————
“贺静生,不要!”
沈蔷意面露惊恐,尖叫着阻止。
话一出口,刀尖在距离小混混手背只剩几公分位置倏尔停下。
没刺下去,却也没挪开。
贺静生神情淡漠,连呼吸都没什么明显的起伏,唯一有剧烈动静的是他的镜链,在脸颊两侧晃动着,扫过他线条流畅的下颌。
这一幕有些割裂。
因为他仍旧西装革履,戴儒雅斯文的金丝眼镜,一如既往的矜贵,可他的行为举止却狠得令人不寒而栗。
正如他脖子上那条缠绕着“靜”字的吐着信子尖牙的蛇,凶横又强悍。
他开口,冷静且一针见血地问道:“谁派你来的?”
沈蔷意不是一个招摇的人,她的穿着打扮一直都朴素简单。可对方求财的目的太过明显,就像是很确定她身上一定有值钱的东西。
那就只能说明,是有人提醒过。
有人专门想对付沈蔷意。
可这些人的身手又不是练家子。只是一群让他刚刚热身的废物。
小混混已经完全没了气焰,被贺静生整治得服服帖帖,他连话都说不出,只艰难地抬起胳膊,指了指桥下的位置。
随着贺静生投去的目光。桥下隐秘黑暗处的一个阴影明显惊颤一下,随后转身就往外跑。跑出了桥底,路灯照在对方佝偻蹒跚的身影上。
女乞丐不敢回头看。
她的确是想借此机会教训沈蔷意,就为了报复贺静生。
可她没想到贺静生竟然和沈蔷意在一起,她知道贺静生从小就练了拳击,今天才亲眼目
睹,想不到他这么能打,一个人单挑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一时吓傻忘了逃离现场,这会儿被贺静生发现,那绝对没好果子吃。
“砰————”
正当思及此,一把银色小刀突然擦过她的头顶飞过去,深深刺进了她面前的一棵树上。
刀尖直挺挺地插在树干上。
女乞丐的脚步瞬间被迫逼停,看着面前的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背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
“今天还拦车想见我,怎么现在见到我却要跑?”
贺静生的声音也随着脚步声缓缓响起,低沉又平静的语调。
事已至此,她也没必要再躲,索性转过身来。
贺静生从黑暗中走出来,沈蔷意就跟在他身边,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到呆滞,脸色苍白。
被贺静生揽在怀里,木讷地迈着步。
沈蔷意的大脑像是完全当机了,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那几个小混混原来是这个女乞丐派来的?而且她早就去找过贺静生了?
“哟,还认得我啊?”女乞丐强忍着慌乱,故作惊讶。
走到距离女乞丐只有一两米的位置停下。
沈蔷意身上还穿着他的西装外套,贺静生的手从前胸口袋里摸出一块方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腕表上的血迹,淡淡说:“怎么会不认得。”
明明刚刚那么激烈的一番打斗,他仍旧从容不迫,除了马甲上沾了几滴血之外,西装裤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你在这岛上待久了,好日子过多了,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妈了呢。”女乞丐冷嘲热讽,“我儿子现在风光啦,成大公司的老板了,我个当妈的,倒是一点光沾不到,想见你一面还被人像狗一样赶走。”
贺静生擦干净腕表,重新套上手腕,动作缓慢又漫不经心。
女乞丐看着他那块腕表,缝隙里还残留着血迹,风吹过来,似乎还残留着血腥气。
女乞丐想起刚刚自己亲眼目睹贺静生残暴的一面,又开始心有余悸。
贺静生没说话,似乎专心戴着腕表,微垂着眼,神情难辨。
女乞丐已经多年没和贺静生相处过,只记得曾经的他,虽然对她冷漠,但他却是个热心孝顺的孩子,会给她拿钱,给她买饭。
可毕竟分开这么多年,那也只是21年前贺静生才11岁的事情了,她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贺静生是什么性子。
就像现在,即便他一言不发,她还是莫名地感到毛骨悚然,头皮都跟着一点点发麻。
无形的压迫感随着海风弥漫开来。
女乞丐无意识地吞了吞唾沫,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贺静生终于戴好了腕表,抬起眼皮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