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为香坐在墓碑前说了很多很多，很久很久。
直到天快黑了，墓园的管理人员来巡逻催人走了。
周为香才站起来，腿已经麻痹，她缓了好一阵，才对着姐姐的公墓低声说：“姐，现在债还完了，知知也考上大学了，我是不是该告诉她，我不是她亲妈妈的事了？”
话才说完，原本燃得好好的蜡烛，忽然一阵风过，灭了。
周为香错愕，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女人年轻温柔，透着丰韵亲切的美。
周为香蹲下来重新把蜡烛点上，只剩下一点点了，很快融化完。
她盖上砖头压住纸灰。
转身离开。
姐没答应。
很显然，在这个世界上，有个妈妈比有个阿姨好太多了。
周为香想，那就等知知自己发现吧。
如果知知发现后却没有拆穿，自己也就当做不知道。
那……
就不能让齐楠随便捣乱了。
心思已定，周为香大步走出公墓园。
太晚了。
她还得回去做饭。
这个点可能已经没公交了，得叫出租车。
这么想着，周为香拿出手机，但下一刻就看到公墓园大门外停着一辆车牌很熟悉的商务车。
她一愣。
而等候的司机在看见她后，立刻主动来请。
周为香进到车后座，就看到齐楠单手支着侧脸在合眼小憩，桌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没待机，能看见屏幕里各种红红绿绿各种折线图。
她一上车，齐楠就被惊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去，定定看了周为香脸色好一会儿。
周为香主动问：“你怎么来了？”
上午齐楠就想约她见面。
她说有事，提起过要来墓园一趟。
齐楠当时回好吧，没再约，她以为就改天了。
周为香在高考出分后就没怎么躲齐楠了，一来是忙，齐楠
没怎么找她，二来是齐楠的君州集团给了那么多赠款。
周为香不管齐楠放了多少私心在里面。
但这不是包养的钱，是集团的投资。
窈窈知道的时候也说，这事给君州集团带去了很大的热度，制造出来的企业正面价值可超远这笔钱十几倍，使劲儿劝她一定要收下，不能让妈妈白赚。
周为香看着窈窈这个小胳膊肘往外拐的，哭笑不得，但在两个孩子的劝说下，最后还是把钱收了下来。
但理由再正当，也挡不住拿人手短。
周为香的态度一有软化，齐楠就会立刻打蛇随棍上。
齐楠见周为香情绪还好，放心了些。
再想周为香问的话，心想别说来了，今天下班特意换了身肃穆的黑长裙，本来打算也进去墓园的。
但后来想想现在好像还不是时候。
万一姐姐姐夫不懂，对自己持有资本家的偏见，给香香托梦拆散她俩怎么办？
不能操之过急。
前不久得知周为香已经进去一下午。
齐楠怕她太过沉浸过去的苦难，导致情绪糟糕缓不过来，才让司机找公墓管理人员去看看情况。
只是等的时候，她因为这些天忙工作没休息好，才小憩片刻就眯着了。
现在看到人没事，自然放松许多。
“接你一起吃个饭。”齐楠语气如常地说：“窈窈跟知知出去了，反正你回去家里也就你一个。”
周为香：“……”
周为香想起刚刚在墓园里发生的巧合，虽然知道不应该迷信，但宁可信其有，她认真请求说：“齐楠，能不能暂时别告诉知知，我不是她妈妈的事？”
齐楠眉一挑，笑着看她说：“可以啊。”
周为香见她应得这样快，表情又这样不怎么正经，心里有点别扭，说：“你能不能别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play。”
齐楠缓勾起唇，看向她的眼底带着一份促狭的坏，“什么play，背着两个女儿偷。情的妈妈跟婆婆play吗？”
周为香没想到齐楠光天化日，清醒着也敢说这么混账的话！吓得迅速看了眼司机，看到隔音挡板才松口气。
但耳根还是滚烫。
她别开眼，皱眉小声说：“不要脸。”
齐楠笑说：“这有什么好不要脸的，那两个小兔崽子都上过床了。”
周为香一愣，重新看向齐楠。
齐楠手撑着脸颊，温柔安静的目光是一直都看着周为香的，所以对方看过来的时候，两人的视线就自然而然的对上了。
齐楠眼底温柔收起，故意讨打的说：“怎么，她们也不要脸吗？”
周为香一噎，但对这个事实还是有些无法消化。在她印象中，知知跟窈窈都还只是孩子，怎么就，怎么就……
但去海岛玩，又没有大人在身边。
的确容易把持不住偷尝禁果。
齐楠见她一时凌
乱，意有所指地慢吞吞说：“很正常，如果我十八岁跟你在一起，也一定迫不及待跟你上床，趁着年轻尝试各种花样和姿势。”
周为香心思被转移，回想她们的十八岁，两人还真不可能在一起，她说：“说得好像你现在就不会尝试各种花样似得。”
齐楠：“那毕竟不一样，十八岁的你肯定更可爱。”
周为香斜睨她，“你又知道了。”
“知道啊。”齐楠收回支着脸的手，往她那侧微微倾身，笑说：“因为是个会着急丢了饭卡钱的漂亮学妹啊。”
周为香一愣，震惊地看向齐楠，“你……！”
周为香知道齐楠从来没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况，如果想起来，早就拿出来揶揄她了，不可能藏着掩着，说得含糊其辞。
可是，现在齐楠怎么知道的？！
看着周为香睁圆的杏眼，齐楠心里意动，却不解释，只看着她轻轻摇头感叹：“哎，当时但凡不做人一点，你现在已经是齐家女主人了。”
周为香：“？”
齐楠看着周为香，压低了点声音说：“你姐姐姐夫出事的时候，我能找到最好的医生，给他们第一次时间最好的救治，不会让许知成为孤儿，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负担这一切。”
话题一下子从轻快转为沉重。
周为香收回视线，别开眼，过了一会儿跳开那个话题，抓住重点，看向她问：“‘不做人’是什么意思？”
“当时还有道德顾虑，你太乖了，不敢下手追。”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很渣？”
“我不渣，我很专一的。”
“专一三个月就分。”
“谁能说那不是专一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