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明明已经很乖的等爸爸回来了。
我也没有乱跑,惠有好好在阿姨家里等爸爸回来。
……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别的地方。
——可惠就是被拐走了、走丢了,所以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爸爸也不要惠了。
得出两
条结论。
小家伙像弃猫一样,不安又难过的在影子里缩的更厉害了。
伏黑惠目前的记忆,就只停留在真·两岁那年他在某个女性家借宿的时候——恰好也是前世生母刚去世大半年、父亲尚未再婚的那段时间。
经常被甚尔托付给各种不同的陌生女性照顾的小家伙在那段时间里,最经常做的事情就只是在填饱肚子后耷拉着脑袋,不安有期盼的守着门口,等那个自暴自弃的爸爸工作结束后回来接他。
——哪怕甚尔把接他回去后也陪不了他多长时间,惠也很清楚自己很快就会被放到下一个借宿点。
但尽管如此。
这个小小的、才两岁的惠,还没有被漫长的时间和无数次的失望彻底磨灭掉他对自己父亲的憧憬。
依然保持着强烈的期待,甚至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等甚尔过来接他回家。
那个有着淡淡的铁锈味,结实、宽阔又坚硬的怀抱,是两岁的惠对甚尔最深刻的印象。
不是很舒服,却是只有两岁、居无定所的惠最能感到安心的地方。
所以现在他才会因为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父亲而恐惧难过。
。
影子外头已经闹翻了。
野蔷薇震惊的抓着五条悟的衣领前后晃:“这是惠吧?是惠吧?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五条悟:“就是……不小心中了诅咒,身心都变成小孩子了。”
熊猫:“那为什么哭了啊……?”
五条悟感觉自己好冤:“我也不知道啊!我把他接回来惠就哭了!”
野蔷薇满脸怀疑:“你是不是欺负他了啊?”
五条悟:“怎么可能!小惠那么可爱!我只想把他带回家好吗!”
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满脸嫌弃:“呜哇,诱拐犯,怪不得惠那家伙被吓哭。”
“欸!?哪有我这么帅气的诱拐犯啊!”
五条悟大声抗议。
乙骨忧太和虎杖悠仁则是蹲下地上那一滩影子边上,紧张又小声的哄小家伙出来。
式神使如果是藏进自己影子的话,影子是无法完全封闭的。咒力可以攻击,外界的人在手上附上点咒力去触碰,也是可以把手伸进去。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显然就是幼猫应激,把自己藏在床底下见谁挠谁的态势。
乙骨和虎杖心疼,都没敢动手。
可不动手去捞,惠又完全没有回应。
“说起来,惠两岁就已经会用咒力了吗?”熊猫问。
五条悟:“应该只是下意识行为而已……惠只是身体和心智变小了,咒力的储量没有变,可能还有一点点术式的使用本能,大概是太想要躲起来,所以影子回应了术师的想法吧?”
野蔷薇啧了一声:“你还有脸说!谁把他吓到藏起来的啊!”
“惠完全不记得我们了吗?他不出来可怎么办?”乙骨忧太满脸担心:“衣服不太合身,好像也没穿鞋子,会着凉的……而且那么小,饿的应该也很快。”
“抓出来?”回想了一下六岁的惠,觉得小家伙内心没有那么脆弱的五条悟举手提议。
然后他被学生们齐刷刷满是控诉的盯了一会,被硬生生赶到的三米外。
“你是魔鬼吗?不是你自己说惠现在身心都只有两岁大吗!?两岁的孩子能坚强到哪里去?”野蔷薇拎着锤子神情冷酷,“不许靠近、离远点、三米安全线!”
“欸……”
钉崎野蔷薇也加入到蹲在地面一滩影子边上把小家伙哄出来的行列里,然而不管是乙骨软声软气的哄,悠仁做鬼脸,或者熊猫卖萌,钉崎大姐姐引诱(?),影子都没有半点动静。
暴躁的钉崎大姐头渐
渐失去了耐心,开始面无表情的挽起袖子:“……要不还是抓出来吧。”
熊猫疯狂阻拦:“喂——!”
……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同样结束任务回来的伏黑甚尔。
穿着能把一身虬结肌肉凸显出来的修身T恤和白色功夫裤,伏黑甚尔手里拎着一袋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冰箱粮食储备,老远就看见蹲在地上闹哄哄的学生,还有被命令禁止靠近因此委委屈屈蹲在三米外的五条悟。
他莫名其妙的挑眉:“……你们蹲在地上看什么呢?”
“甚尔!”熊猫眼睛唰的亮了:“你来的正好,惠应该还记得你……快点过来把惠哄出来!”
“惠?”
甚尔走了过来,这才看见被他们中间地上的一滩黑影。
怎么躲影子里了?
“你干嘛呢,惠。”甚尔低头看着那摊影子:“你任务结束了?藏门口干什么,快点出来了。”
没多久后。
影子就泛起了波动。
在里头的小家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即抬头,看见了自家父亲那张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脸。
满心的不安和难过顿时都消失了。
小家伙像是听到了家长呼唤的幼猫一样小心翼翼的从影子里探头,露出个小小的脑袋。
——大大的绿眼睛还带着水汽,发红的眼眶在肤色对比下显眼至极,软趴趴的翘发还有点乱。
伏黑甚尔瞳孔地震。
而并不清楚自己父亲那看似平静的表情下仿佛被地震海啸席卷的内心的小小惠,则是用被过长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迹、吸了吸鼻子,开始想办法从影子里出去。
两岁的幼崽不知道怎么使用体内过于庞大的咒力。
自然,也就不懂怎么收回自己的术式。
努力的在影子里扑腾往上爬,却总有半截身体陷在里面的惠迷茫的耷拉着脑袋好一会,他把试图抱他起来的陌生哥哥们(乙骨和虎杖)的手推开,坚定不移的朝自己的爸爸伸手。
在看见缩水了儿子的一瞬间就头脑空白的伏黑甚尔下意识的就弯腰,把还没有一把咒具重的小家伙从影子里抱起。
腰围不合适的裤子早就掉了,鞋子和袜子也没有了 ,不过好在宽大的棉衣可以把他手脚全部遮住,但尽管如此,小家伙的脸和手脚还是稍微冻得有些发红。
惠从影子里出来后就扑腾着往父亲怀里缩,等重新回到那个结实、宽阔、温暖又坚硬的怀抱后,小家伙就牢牢的抱住父亲的脖子不放,毛茸茸的脑袋蹭了好一会。
从被抛弃的恐惧中逃出的惠满是失而复得的紧张,他想说自己真的很乖没有乱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但却忽然想起甚尔过去总是对他冷冷淡淡的态度……蔫了吧唧的小家伙最后只是委屈又依赖的喊了一声——
“……爸爸。”
轰的一声——
一朵蘑菇云在伏黑甚尔心里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