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地辩解,试图为陆讷说点儿话,但陆老太完全不听他的,振振有词道,“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退让,一点点儿小事儿,就闹得要死要活,其实有什么好闹的?这世上啊,就没有不出问题的关系。如果真有完美无缺的关系,那只有一个真相,就是我不在乎你,你不在乎我,大家相安无事。出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嘛,吵能吵出什么结果?攻击对方是两人相处最要不得的方式,最后肯定两败俱伤。两个人走到最后,你以为靠的是我爱你你爱我?屁,那都是暂时的,靠的是默契,是宽容,是合作……”
陆老太俨然像个情感专家,虽未亲见,但剖析入理,头头是道。这番话说完,她自顾自地郁闷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苏先生,你瞧我在你面前都说些什么呀,吃菜吃菜!”
在陆老太的殷勤劝说下,苏二难得吃了一大碗饭。吃完饭,苏二再也没有理由留在这儿,磨蹭了一会儿,正准备告辞,厨房里忽然传来一阵碗碟哐啷落地声,伴随着陆老太的一声哀嚎。
苏二一惊,冲到厨房,就见陆老太滑到在地上,菜碟掉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老太太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哎哟哎哟直叫。苏二惊慌地冲到她面前,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伸着手想将老太太抱起来,又怕伤着她,急得团团转。老太太自己撑着胳膊想站起来,一边儿还安抚惊慌失措的苏二,“没事儿,没事儿,就滑了一下。”
身子撑到一半,又跌回去了,疼得满头大汗。这回苏二不再犹豫,伸手小心地将老太太抱了起来,疾步朝外面的车子走去。将老太太安置在后座,苏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老太太最近的医院往哪儿走。
老太太喘着气,说:“不……不用去医院,就去保健站贴块伤膏,吃点儿止疼药就好。”
苏二没听她的,打开导航,一脚哄下油门——
到了医院,挂号、看诊、拍片儿,最后医生表示,因为陆老太的年纪有些大了,需要留院观察几天。老太太侧躺在病床上,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怎么还要住院呢?我什么事儿也没有,住什么院啊,多费钱啊。”
苏二想打电话个陆讷,被老太太阻止了,“别跟陆讷说,他在工作呢,别让他操心我的事儿,我一个人没事儿。”
苏二将手机收了回去,这种情况,他也不能就此丢下老人自己离开,可他又从未有过跟老人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呆坐了一会儿走出了病房,在医院附近转了一圈儿,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
陆老太原本以为他走了,看见他拎着满手的东西回来,还挺吃惊,又特别过意不去,“你看,真不好意思,苏先生,原本想让你吃顿便饭的,结果到头来还麻烦你,又让你这样破费。”
苏二能在所有人面前高高在上,傲慢无礼,但面对陆老太,他既说不出讨喜的话,也摆不出高贵的姿态,只是默不作声地陪着她。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老人是陆讷的奶奶,还因为,他觉得,这个文化不高小老太太很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方式,圆融又不失原则。她身上既兼具着女性的柔软、宽容、慈爱,也有着男性的刚强、爽朗,让他觉得,在她面前,他也可以是个孩子,可以浑,可以闹,最后博来宠宠地一笑。
夜色深了,陆老太手背上还打着吊针,瞧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苏二,想让苏二先走,苏二不肯,只默不作声地替她调节点滴速度,陆老太拗不过他,最后又无奈又和蔼地笑笑,说:“想不到你这个孩子还挺有心的。”瞧见苏二脸上诧异的表情,陆老太接着说,语气不是从前的那种客气,反而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我原来觉得吧,你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肯定做不来这些事——在医院里陪着我这样的老太婆枯坐,很无聊吧?”
苏二摇头,“不无聊。”
陆老太笑,“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