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魂使说:“姑娘因斩首而死,大概身首被人用某种方法好好地保存了,故而逃过了聚阴阵和山河锥。”
汪徵露出一个苦笑:“是,我当年不懂事,心有不甘,上了人身,这才被前任令主抓住,从此收入镇魂令中,‘汪徵’并不是我的本名,而是被我上身的那姑娘的名字……我本名叫格兰,是死于那场叛乱中的首领的女儿。”
赵云澜不爽地发现,自己的特别调查处简直是个官二代集中营。
汪徵继续说:“叛乱者名叫桑赞,他阿姆是我阿姆的梳头女,原本是个奴隶的儿子,我们族里,没有平民,除了首领和贵族,就是奴隶,所以桑赞长大以后,也理所当然地成了奴隶,他勇敢又能干,很快在众多奴隶里脱颖而出,成了我阿父的放马人,按现在的眼光看,大概是……人人羡慕的精英才俊吧。”
汪徵说到这里,酸涩地一笑:“可惜在我们瀚噶族里,即使再精英,也是奴隶,奴隶的命就像家养的猪狗牛羊一样,可以随意地买卖处置,桑赞英俊、富有,什么都有,只是没有尊严。后来,我阿父看上了一个小女奴,还让她怀了孩子,惹得阿姆大发雷霆,那个小女奴就是桑赞的妹妹。阿姆把气撒在了桑赞的阿姆身上,随便寻了个小事的毛病,把她处以斩首之刑。桑赞的阿父被我大哥用鞭子活活抽死,他的妹妹……那小女奴本来就是被我阿父强迫的,出了这种事,后来就用马鞭把自己活活吊死了。”
赵云澜从身上摸出最后一包牛肉干,边吃边评价说:“你爸可真不是个东西。”
汪徵:“……”
斩魂使看出他心情依然欠佳,只好干咳一声,打了个圆场,在一旁问:“我看山河锥底座那里原本有块祭石,被压在贡品下面,按理,应该是记载被镇压在其中的魂魄的名录,只是石头还在,名录却已经被削去了,这也是那次叛乱中的事吗?”
汪徵点点头:“桑赞带着他的兄弟们取胜后,最后来到了禁地——也就是山河锥那里,说要从那以后,族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平等而有尊严地活着,于是他用大锉刀,把上面的字迹磨去了。首领……我的阿父阿姆大哥,还有贵族们,以及他们的随从、侍卫,最后全都被吊在守山屋的院子里杀了,瀚噶族从那以后不再有奴隶,也不再有贵族。”
“你呢?”赵云澜问,“你没有在那一年被处死,是因为你暗中帮了桑赞,对吗?”
汪徵低下头:“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当时阿父派人追捕他的时候,是我把他藏了起来……我真的只是不想让他死,并没有、并没有想到后来的事。”
第38章 山河锥 …
赵云澜皱着眉看着她:“你没病吧?”
汪徵不回答,直直地盯着地面,她这样望向同一个方向的时候,总像是在发呆,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说:“那时我还年幼,才不到十七岁,什么也不懂,又单纯又愚蠢,一睁眼,只看得到眼前发生的事,脑子里也只会想着一条路走到黑。我与……桑赞青梅竹马,纵然身份有别,也没有拿他当过外人,阿父要杀他……我自然,自然是不肯的。”
“你藏起他,就像中二时期的小女孩藏起不希望被父母看见的情书。”赵云澜毫不客气地说。
汪徵脸上一个浅淡的笑容稍纵即逝:“大概是吧。其实那时候我是怪我阿父的,我觉得他做得不对,让我脸上也蒙羞,他……他是我们的首领啊,是我伟大的阿父,怎么可以做这种无耻的事呢?”
赵云澜不吭声,表情依然是很臭,可看着她的目光不易察觉柔和了一些,只听汪徵过了良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一个地方,那里人人皆是自由,人人生而平等呢?”
没有人回答她,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