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夕:“……”
他迟疑了一下,小声问,“他会承认吗?”
殷流明淡淡地道:“不承认再说——哪怕是丁培安本人,又能把我怎么样?”
迟夕呆愣了片刻,才反应
过来,有些放松地苦笑了一声。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刚刚进入梦魇游戏、艰难过了新手梦境的状态,却忘了殷流明他们继续活了下去,继续挑战着更高级别的梦境,如今已经不把丁培安那种程度的对手放在眼里。
无论米安培是不是丁培安,都不值得殷流明花费太多心思针对,只需要单刀直入地询问就可以了。
迟夕眸光微微黯淡了一瞬,随后打起精神:“那我来把米安培引到没人的地方。”
殷流明看他一眼。
迟夕道:“殷哥之前帮过我那么多次,我能帮你的太少了,就让我出点力吧。”
殷流明心里叹口气,还是点点头。
……
米安培躺在床上无聊地滚来滚去:“小聂啊,你们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聂珺坐在另一张病床上,已经习惯了毫无形象的米安培:“青青好像已经找到了驱逐竹青虫的药,好像和医院的消毒液有关系。”
“唔,一部分药放在到处喷洒的消毒液里,另一部分放在病人每天都要吃的药里?”米安培自言自语,“难怪违规的人停了药,就会‘发病’。”
他挠了挠头,又哀叹了一声,“这个梦境太无聊了!”
聂珺和米安培一个病房,现在也算熟了,忍不住有些好奇:“米哥,我看你好像不怎么关心破关,那来这个梦境干什么?”
“谁说我不关心?只是这事我关心了没用啊!”米安培苦着脸,“我来这个梦境是来带薪散心的,没想到这么不好玩。”
聂珺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对他们这些新人来说提心吊胆、生怕出任何差错丢了命的梦境,对这些老玩家来说只是散心的后花园。
这时一个护士敲了敲门:“62床?出来一下。”
米安培愣了一下:“啥事儿?”
护士有些不耐烦:“让你出来就出来,哪那么多废话。”
聂珺有些警惕:“米哥,小心一点。”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谢医生主要考虑的应该不是怎么把实验做完,而是把实验场保住吧。”米安培十分乐观,“我看看说不定还能接到什么支线……”
米安培跟着护士进了配药室,好奇地左右打量:“护士姐姐,你们这的药也太少了吧。”
护士道:“按照医院的规定,病人是不能化妆的。”
米安培有些疑惑:“啊?”
护士指了指右边墙上的镜子:“所以你要去卸一下妆。”
米安培扯了扯自己的脸皮,瞪大了眼睛:“姐啊,你看清楚,我这是纯天然的小脸蛋!连大宝都不擦的,哪来的化妆!”
“你化没化妆,镜子说了算。”
护士不由分说,把米安培扯到镜子前面:“你自己看。”
米安培不服气地看向了镜子。
镜子另一头是一张苍白的、陌生的、脸上还带着一道疤痕的男人面容。
米安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张了张嘴,吸了口气,下意识捂住脸,旋即后退一步,转身要跑。
一转身,背后就是抱着胳膊的殷流明和迟夕。
米安培嘴角扯起一个有些僵
硬的笑容:“殷、殷哥,小迟……”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镜子——刚才镜子里怎么没映出殷哥和小迟?
这时米安培才发现,背后的镜子里的依然是丁培安苍白的面孔,姿势都和刚才一模一样。
迟夕略有些敌意地道:“那只是一张照片——你上当了吧,丁培安!”
米安培装傻:“什么丁培安,是谁啊?”
殷流明淡淡地道:“你猜这个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
米安培呆了一瞬,看着殷流明的脸色,慌忙摆手:“哎等等!我可以狡辩、呸,我可以解释的!”
殷流明道:“你狡辩吧。编的像一点。”
米安培:“……”
他使劲挠头,“这个……其实我是丁培安的双胞胎兄弟……”
殷流明道:“太假。”
“呃。”米安培擦了擦汗,“其实我们兄弟在娘胎里时就互相竞争,然后他把我吞掉了,之后我就寄生在他身体里,直到他死在梦魇游戏里,我才能顶替他的身份进入游戏。”
这段说的有点太离奇,迟夕露出了完全不信任的眼神:“你当我们傻子呢。”
殷流明抱着胳膊看他,视线虽然并不凌厉,却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米安培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笑容也开始有些撑不住了。
过了片刻,殷流明道:“米安培,如果你不能解释清楚……”
米安培委屈巴巴地对手指:“殷哥要把我打死吗?”
“那不至于。”殷流明道,“但我不可能和一个完全摸不清底细、可能对我和我的朋友们有害的人来往。”
米安培看看殷流明又看看迟夕,长叹了一声:“那……行吧,那我坦白!”
没等殷流明有所反应,米安培话锋一转,“但是殷哥你得把你的梦魇图鉴拿远点。”
殷流明一怔。
为什么要把图鉴拿远?
几乎电光石火间,殷流明已经反应了过来——米安培的意思是要瞒着沈楼。
就在他这个想法浮现心头的时候,沈楼的声音从他的头顶响起:“哦?为什么?”
米安培有点不敢和沈楼对视,干巴巴地道:“沈、沈哥,不是我想瞒着你……”
他支吾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怎么搪塞,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就,确实不能告诉你。”
沈楼眯起了眼眸。
他目光落在了殷流明脸上,唇角勾着毫无笑意的弧度,等着殷流明的决定。
殷流明思忖了片刻,抬手把司和召唤了出来:“司和,你带着图鉴先去找司诚。”
司和本来就在和司诚说话,突然被召唤到这个场所,正茫然的时候听到殷流明这么说,一肚子疑问。
但现在场上的气氛着实有点古怪——
沈楼飘在半空,看上去似乎在笑,但全身的颜色泛着深沉的靛蓝,宛如深夜波涛汹涌的海洋,气势凛然;
殷流明表情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米安培抱着头缩在一旁瑟瑟发抖,迟夕大气不敢出。
司和把疑问吞下肚子,慎重地点点头:“好。”
他接过图鉴,小心觑了沈楼一眼,转身向外走。
沈楼的蓝色眼眸凝视着殷流明。
殷流明淡定地回望。
两人视线一触即别。
沈楼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鼓鼓掌,化作一道光返回了图鉴。
……
殷流明道:“人走了,可以说了。”
米安培拍拍胸口舒了口气:“我的天,沈老大的气场太吓人了。”
迟夕警惕道:“别以为骗走了沈楼,殷哥就会中你的计!”
米安培委屈道:“小迟,我跟你是一伙的啊!”
“谁跟你一伙!”
米安培还想再贫嘴几句,对上殷流明的视线,忽然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现在殷流明的心情似乎不是那么美。
米安培咳嗽了一声,赶紧把话题扳回来:“嗯,其实你们倒是没猜错,我现在用的身体确实是那个叫丁培安的家伙。”
他强调了一句,“但是我跟他毫无关系啊!”
迟夕吃惊:“什么意思?”
“就,我没法被梦魇游戏选中成为玩家,但我又有必须进梦魇游戏的理由。”米安培挠挠头,“所以我在现实世界中某一个被选中的玩家即将进梦魇游戏的时候把他拦了下来,然后和他交易,借用了他的名额,借此才成功混进了梦魇游戏。”
他忽然叹了一声,“没想到梦魇游戏的防火墙还挺厉害的,检测出了我和那个玩家身份不匹配,销毁了我借来的身体,把我拦在了梦魇游戏门外。就在我一筹莫展、准备逃回现实世界的时候,梦魇游戏的防火墙突然关闭了一瞬间!”
殷流明皱眉。
“借那一瞬间,我混进了游戏内,并和当时一起进游戏的其他新人玩家一起到了某一个梦境中。”
迟夕眨眨眼,明白了:“鲜花焦土校园?”
“对。”米安培一拍大腿,“但是我没有身体嘛,又要躲着梦魇游戏的扫查,只能尽力躲闪。后来那个叫魏什么的来着?那人死了之后,我本来想去借他的身体,结果殷哥动作实在太快,我还没用呢,就被你毁了。等后来丁培安死了,我才拿到可以用的身体,成功作为梦魇游戏的玩家开始自由闯荡。”
殷流明摸了摸下巴。
“而且我还悄悄帮过忙的!”米安培讨好地道,“那个严航被挂在墙上的时候,我给他们施加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让他们更容易陷入恐惧;我没事做的时候就在那个放试卷的房间里跟齐小北闲聊,消弭了他不少怨气!”
这次迟夕也呆了一下。
殷流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难怪后来严航看到半透明的沈楼反应那么大,原来已经被米安培吓唬过了;
难怪齐小北真身出场之后十分平静,没有一点冤死的不甘和偏激,原来早就和米安培交上了朋友。
迟夕听得有些茫然:“但是……你怎么会这么多?”
米安培挠挠头,有些尴尬:“哎,这个说出来可能有点假……其实我是地府的工作人员,来梦魇游戏调查亡魂失踪的。”
殷流明:“……”
迟夕:“……”
迟夕不确定地问,“这次也是狡辩吧?”
地府……真的存在?
米安培露出“果然如此”的委屈表情:“这是真的!我就知道你们不信!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地府体制内公务员!”
迟夕抽了一下嘴角:“你要是地府公务员,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干嘛要偷摸溜进来?现在还要瞒着沈楼……是怕沈楼拆穿你吗?”
米安培跺脚:“我瞒着沈楼,因为他就是梦魇游戏的系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