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富户理当多收税,甚至于,皇帝隐隐有废黜部分免税户的意向。
改变的最开始,总有些人事要被献祭,现任裴家家主就很有危机,决心第一时间卖老裴相求荣,顺带打包了族内田产充公。田产的来源是不可能全然洁白无瑕的,即便老裴相是个无法被挑出错的人,但她的亲人、族人不可能都是完人。
她们这一支裴姓,在整个裴姓大族中被称为洗马裴,来源就在于族地在洗马川。洗马川是洗马裴家的根脉,这里的田地中相当一部分是裴家经营数百年的祖产,决心将这部分捐入书院,不管如何,做决定的裴家家主身上负担可想而知。
老妇等到手中微热的茶碗发凉也没等到一句准话,不住地催促:“可怜可怜小郎吧,他腿都站麻了,你这个做大母的却连一句准话都舍不得给出口。”
老裴相慢慢吃完一碗茶,她最看不惯沉不住气的人,于是瞪眼前的老脸:“你怎么越来越多话了,就你爱养孩子,就留你在这儿养孩子去吧。”
这就是同意了。
第283章
八十老人为了不懂事的孙男从养老之地走出, 踏上了一条不知是否能再次归来的道路。
不管别人的看法,这事传到太上皇耳中的时候,倒是给太上皇带来了快乐, 她足足在太极宫里笑了一整日。就在姬无拂离开新都不久, 太上皇深感年老体弱,选择回到生活了一辈子的鼎都, 决心在两仪殿养老。皇帝派出了亲信林听云护送太上皇, 并留在太极宫内统领鼎都的卫士。
人在旅途中总会学到很多, 就连太上皇也不例外, 她青年登基,除了无知的幼童时代, 后二十年都在和父亲昭帝多变的心思作斗争, 直到禅位于女儿, 她才真正迎来一段安逸如死水的生活。这称不上是一桩好事,生长在权力中心的人,猛然被褪去那层权力的金袍, 着实有相当长地一段时间不能适应,但人也总是能学会宽容地对待自己。
但比起旧主太上皇,老裴相就是个非常端得住的人, 她相当在乎自己的德行和声名,绝不许自己与太上皇的君臣之义受到半分玷污。这也不是缺点, 至少她是个女人,这意味着她的命可能出乎意料的长,足以让她等到一个转机。
所以,年迈的老裴相带着一群身强体壮的年轻人, 跋山涉水抵达福州时,见到的就是姬无拂“占山为王”的场景。用木板搭建的高台上, 姬无拂一身夏布衣裳,台下是附近五座山头的所有百姓——无论是蜗居山岭的山民、盗匪、流民,还是山脚、河边的良民,姬无拂亲自带人翻了一遍山林,把能见到炊烟的地方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宣布了她的计划。
身后用麻布拼成的宽大但简陋的舆图上草草画就了五山的轮廓,并简单标明了几处移居的所在,剩下的所有地方——“全部都开垦成梯田!吃食不用操心,由我为你们提供!”
这是姬无拂的原话。
老裴相眼前一黑,但她不能立刻倒下,拉过垂珠就问:“大王这次出来,带了多少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