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气喘吁吁追到皇帝身侧:“皇上,再往里走实在危险,玄阳山深处从来无人踏足,那里终年云雾不散,山势极为陡峭,一个不好便有坠崖之虞。”
皇帝扬起纤秀的眉梢,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那又如何?”
桓容语塞。
他与皇帝相识多年,深知皇帝一旦兴起,从来不拿性命当回事,无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自己的性命……可问题是,桓容自己不想死啊。
正在他打叠腹稿想要阻拦时,一直沉默的扬供奉突然开口了:“皇上,还是不要再往里走了。”
这位扬供奉是位修行者,修为不低,说话很有分量。
桓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反而更加惶恐——扬供奉何等人物,他都开口说前行不妥,前方该多么危险?
扬供奉的话果然有些分量,因为皇帝终于停下脚步,正眼看向扬供奉:“为什么?”
扬供奉坦诚道:“直觉,前方有极强的警兆。”
皇帝眉梢微动,似是有些讶异,又像是有话要说,然而极其嘹亮的女童哭声忽然响起,打断了皇帝将要出口的话。
是郡主齐宁。
和颐公主留下的这个孩子,恐怕是在场众人中皇帝唯一在乎死活的存在。
齐宁一直被侍卫背在背上,昏昏沉沉睡着了,她醒来时不知身在何处,嚎啕大哭。
皇帝没有置之不理,令人把齐宁抱来,自己安抚。
天色已经不早,齐宁哭完之后,夜色渐临。
此时是无论如何不宜行路了,皇帝微一蹙眉,还是命人就地扎营。
趁着扎营,桓容连忙来到皇帝身边,低声道:“皇上……”
皇帝看了他一眼。
桓容会意,立刻自觉地住了口。
齐宁郡主还趴在皇帝肩头,皇帝随手拍了拍齐宁的背,道:“叫人来把她抱下去安置。”
桓容目光往后一掠,应声而去。
月至中天。
简易的营帐内寂静一片,营帐周遭,侍卫们分成几批各自巡逻。
山林间雾气渐起,夜风极凉。
忽然,正中那座营帐的帘子轻轻一动。
皇帝从帐中走了出来。
他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营帐,向东方行去。
那里是山林更深处,也就是天黑前桓容与扬供奉极力劝阻他去的方向。
不久,另一座狭小营帐的帘幕动了动,桓容鬼鬼祟祟从帐中跟了出来。
夜色里,皇帝的步伐不疾不徐。
夜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也带来身后几近与无的脚步声。
拐过一处狭窄的山道时,皇帝低下眼,不动声色朝身后望去。
他看见了身后山道上映出的人影。
山道最狭窄处只有一尺来宽,皇帝面不改色行去,来到更宽敞的山道上,走出很远,忽然转过身。
他手中握着一把极小的弓箭,对准了来时的方向。
身后跟踪的人影刚好来到山道最狭窄处,惊恐之下险些失足,一时间进退两难。
短短的迟疑之下,已经足够皇帝看清他的脸。
“桓容。”皇帝平静道。
月光澄澈如水,照亮一张惊慌失措的面容。
正是皇帝亲信,正三品侍郎桓容。
皇帝深夜离开营地,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因为他是天子。
那么身为天子近臣,不思劝阻皇帝,反而一声不吭悄悄尾随在后,这又是何用意?
无论是什么用意,都不必多问了。
皇帝静静看着桓容混杂着恐惧与惊惶的脸,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