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的剑是慧剑,慧剑要斩的自然是情丝。
要不要出这一剑?
从景昀离开梅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息时间。
江雪溪用三息时间审视自己的心意,而后没有半分犹豫,用剩下的三息时间斩出了一剑。
他依旧保持着支颐的姿势,识海深处却掀起了惊天动地的风暴。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暴风巨浪骤起,识海剧烈动荡。
江雪溪的神情依旧从容,面色变得苍白,漆黑的眼底仿佛笼上了无尽的浓雾,唇角溢出一丝殷红。
剑是心剑,斩的是心。
耳畔心底眼前,一切幻听幻影消于无形,破解心魔的行乐图与并不存在的心魔一起化作齑粉云烟。
摇撼的心境被他以无上修为暂时镇压下来,江雪溪从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帕子,拭去唇边血色,闭上双眼开始调息。
他的气息变得平稳。等到景昀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丝毫异样了。
他甚至还能提起泥炉上的茶壶,一手挽起宽大的袖摆,为景昀斟茶,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从容宁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但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与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当然是大不相同的。
江雪溪可以凭借绝顶修为压制一时,却不能压制一世。他必须设法解决这个麻烦,否则终有隐患爆发的一日。
并且,在他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他不能过多地出现在景昀眼前。
因为她是天下第一,天穹之下的最强者。而且,她是他从小相伴长大的师妹。
她很了解江雪溪。
她最了解江雪溪。
江雪溪没有把握能长久地瞒过景昀的眼睛。
这一年的除夕夜后,江雪溪早早离开了道殿。
他下山之后,没有像往年那样,风流写意地信手揽一片云,也没有乘上一条精致的画舫。而是径直乘着春风渡的剑光,南下而后北上。
南下去的是九州最南处,界碑山南。
北上去的是九州极北处,千里冰原。
这一年在人族的史书中,像潺潺溪水一样静默地淌过,没有发生任何值得大书特书的事。甚至于道殿最博学的藏书阁长老在回顾起玄真年间大事纪时,都说不出这一年发生过什么。
只有妖族与魔族的极少数高位皇族才知道,这一年里,许多本不该死的高位妖魔死了,他们的死亡使得二族族中变成了一池搅乱的浑水,所有知情者都在猜疑,所有知情者都在争斗。
不乏有极少数知情者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人族,但死去的妖魔无一不是位高权重之辈,根本不是人族打入的棋子能够接触到的。除非人族派出了炼虚巅峰乃至大乘境强者,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成这些事。
但话又说回来,人族的顶级强者甚至凑不够两只手,无一不是道殿尊主、宗派掌门,常年闭关事务缠身,怎么可能亲自做这些杀手的活计。
更重要的是,如果人族连这些顶级强者都要惊动出手,唯有开战一种可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杀族中对战局影响更大的那些人,非要做这种买椟还珠的蠢事?
于是这个猜测提出又很快地被否定,转瞬间就被抛掷在脑后。
但事实上,江雪溪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
他精准把握好了尺度,既不能让妖魔二族剑指九州发动战乱,又挑动了妖魔二族猜疑内乱,借此尽可能将一切危机掐死在襁褓之中。
彼时九州天灾未起,玄真道尊威慑南北,人族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定时刻。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