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火药。”
霍去病这话什么意思,刘彻与卫青都明白。
去岁朝中就提议过再征匈奴之事,刘彻很是意动,几乎都要定下来了,被刘据缠了三天三夜,无数理由说服,暂且搁置。
这一搁,就是一年。启动之日遥遥无期。
刘据抿唇:“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开战,我想毕其功于一役,想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谁不想呢。
如果火药现世指日可待,刘彻三人能够理解,等一等又何妨;问题是火药能否现世,何时现世是个未知数。这等情形下,难道要一直等下去,等到匈奴不断壮大,卷土重来吗?
霍去病轻叹:“你应该相信我与舅舅,我们如今对阵匈奴,优势很大。只需战略部署得当,即便没有火药,也可毕其功于一役。
“不说保边境百年太平,至少几十年是可以的。我们可以先保下这几十年。几十年的时间,足够你研制火药。”
这是最佳方案,可刘据偏偏不选。
“再等等。”
卫青霍去病十分不解。
刘彻蹙眉:“为何?”
刘据抿唇,瞄了霍去病一眼,又收回视线,有些话他不能说,只能道:“我不是不信舅舅与表哥,我信你们,也信我大汉众多好儿郎。正因如此,我才要将伤害降到最低。”
没有火药,要毕其功于一役,死伤不可避免。
若有火药,即便仍会有死伤,却可省去大半。
“我想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大的目的。”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原因之一。
弹幕提到霍去病可能因为战事留下伤患,病根在身,才英年早逝。
这只是猜测之一,并非绝对。但每一种猜测刘据都要防。他不能让表哥死,他冒不起这个险。事关至亲,他不敢赌,赌不起。
就目前来说,霍去病至今没有伤患隐疾。那么按弹幕提供的信息,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就应该是在所谓的“漠北之战”留下。
按照弹幕时空的进程,“漠北之战”发生在去岁,也就是当时朝堂热议的那回。
刘据深吸口气:“再给我点时间,等到明年九月。九月一过,无论火药研制是否成功,我都不再阻止,好吗?”
他看向刘彻,眼中满是恳求,甚至是哀求。
这模样让刘彻没来由一震,不理解却又莫名心疼。
霍去病满面狐疑:“为何是明年九月?”
刘据给不出答案,难道要说,那是另一个时空里你的死劫吗?弹幕时空的历史进程中,霍去病死于明年九月。这是个关键节点。
虽然时空不同,很多东西不一样,但仍旧有很多东西一样。刘据不确定这个“死劫”会不会一样。所以还是那句话:事关至亲,他不敢赌,赌不起。
他明白自己不可能用火药这个理由将战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下去,但至少要拖过这个死劫。死劫过去,重要支点改变,后续或许就不
一样了。()
“左右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我估摸着火药之事一年内当能有重大突破。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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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倒也不算久,他们等得起。
刘彻想了想,终是不忍他如此哀求姿态,点头应下来:“好,朕等到明年九月。九月一过,无论火药研制如何,此事重议。”
刘据松了口气,笑起来:“多谢父皇。”
卫青霍去病互视一眼,面面相觑,总觉得刘据不太对劲,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但显然陛下应当知道一些,父子俩似乎有秘密,还是大秘密。
帝王储君的秘辛,他们不好过分探究,只能将这种诡异的感觉强行压下。
刘彻扫视空中,此时烟花雨早已熄灭,但仍有气味留存。
“火药未得,你倒是敢闹出这么大动静。”
动静之大,前所未有,此刻满城瞧见的人还不知如何想呢。
刘据反倒十分怡然:“有何不敢?父皇,有我提供的方向,给予的配方信息,集天下方士之翘楚,历时三年,才做出爆竹。
“旁人不知根底,连火药是什么都一无所知,光看一场烟花雨,给他一辈子他都想不到根底,最终只能归结为天降神迹。”
天降神迹……
刘彻瞬间明悟:“你是故意将事情闹大?”
刘据将手中空竹管递给燕绥,言道:“父皇,这三年我们不开战,有我们的原因。匈奴呢?这三年,匈奴不说大动作,平日常有的劫掠扰边都没有。”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将战事拖一拖。否则就算他说得天花乱坠,理由层出不穷,也挡不住刘彻出征之心。而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匈奴嚣张挑衅一忍再忍。
刘据眸光微动:“这符合匈奴一惯的本性吗?”
当然不符合。按匈奴的脾性,不会不动。此等作为,实属反常。
“他们在观望。”卫青眼眸深沉,“三年前那一战他们损失惨重,无论在兵力还是军心上都给予了他们重大打击,但不足以让他们心生胆怯,从此对我大汉望而却步。
“真正让他们踌躇的是马具,是能千里窥敌的望远镜,是我们突然战力大幅提升的骑兵,是木鸢滑翔翼与热气球,是鬼神莫测防不胜防的奇袭手段。
“这些都已现世,他们都领教过,同样的战略再用,他们所有准备,未必会怕。我们也未必能达到上次的效果。可这些东西全都出自一人之手。”
此一人,乃刘据。
这才是让匈奴忌惮的地方。
只需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刘据有多厉害。他好似一个聚宝盆,可以源源不断从肚子里掏出宝贝来。这些宝贝还几乎都是前所未有,世人震惊。
他能做出马具,做出望远镜,做出木鸢热气球等,鬼知道他还藏着什么更厉害的东西。
在望远镜木鸢热气球等物出战之前,他们不也一无所知吗?
这种未知太可怕了。很可能大汉隐藏着更多更厉害的手段,只等着他们上钩
() 。他们只需一去,就是白送人头。
此等情况下,他们怎能不慎重?
但正如大汉这边不可能一拖再拖一样,匈奴再慎重也不会一直拖下去。三年,刘据认为是极限。
大汉就算不战,匈奴也会动。所以他需要再弄出点动静,把匈奴蠢蠢欲动的心重新压下去。
“父皇以为这三年,匈奴未动,是真的一点都没动吗?”刘据勾唇,“他们边境未动,军队未动,不代表探子未动。
“他们必然会想办法探听我们手中到底有没有神兵利器,又有什么神兵利器。
“这三年我做出的东西不少,但能都属于‘人’的范畴。父皇看这场烟花雨,像不像鬼神手段?”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不是凡人能做到的,是天女散花,是神迹使然。
“父皇觉得,匈奴单于会认为这是鬼神手段吗?”
刘彻眸色渐深:“若是鬼神手段,天降神迹。有神明护佑的大汉岂是他区区匈奴能够染指。他对抗得了人,如何去对抗神?
“若非神明,而是人为,是出自你手。鉴于你此前种种创造,有这般堪比神鬼手段之人,岂非更可怕?”
所以不论匈奴信哪一种,都会心生惧意,王庭之内争议必起,再度陷入犹豫踌躇之境。
霍去病挑眉:“如此确实可以让匈奴再歇歇心思,就算仍旧不长久,但歇到明年九月够了。”
刘彻摇头,扬唇看向刘据:“你的目的当不只这一个。”
刘据笑而不语。
刘彻接着道:“这三年,匈奴若有探子入京,今日之后,必会有所动作。你想引蛇出洞。”
刘据眯眼,晓得宛若狐狸:“不只匈奴,所有魑魅魍魉,但凡有心思的,都难免会动一动。我们都能观察观察。再说……”
他指向西边:“此等‘神迹’,想要传扬,速度会很快。我们还可以试探下西域的态度。”
一举多得。
霍去病神色复杂,短短数年,当初纯白的奶团子已经进化成黑芝麻了。啧。
“还说送给宗儿的满月礼,你这到底是送礼,还是借送礼之名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哪是送礼,分明是拿宗儿当幌子。”
刘据一顿,抬眸瞪向霍去病:“你怎么一天天的光长脑子不长情商,说话还是这么不好听。”
与他相处多年,身边亲近之人已经习惯他一个个新词往外冒,也差不多大致理解这些新词的意思了,所以也不必问何为情商。
“我又送礼,又干点别的不行吗?我就不能双管齐下?”
霍去病:……双管齐下是这么用的吗?
刘据挑眉:“而且谁跟你说,我送的礼唯有这一样!”
霍去病:诶?
刘据哼哧撞开他,巧笑着走到卫长身边:“我还有一礼,是给宗儿,更是给阿姐的。你们人人都送宗儿,贺他满月。
“我却怜阿姐生产辛苦,所以额外备了一礼,专门为阿姐所制。宗儿那是顺带的。”
你这顺带说得好理直气壮,就欺负曹宗年纪小,听不懂呗。
刘据不以为然。对曹宗,他是爱屋及乌。但阿姐才是那个“屋”,所以理直气壮怎么了?
他眨眨眼,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陶罐递给卫长。
陶罐普普通通,实在没什么出奇。
卫长有些疑惑,在刘据的示意下揭开盖子,但见里面是满满一罐小小“砂砾”,洁白细腻,晶莹剔透,宛如冬日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