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推门出去,徒留武陵因追她而扯出的铁链回响。
“你站住,萧无忧你站住——”武陵呵她。
萧无忧没有理会,只是一步步往前走去,然而到底她的话语还是灌入她耳际。
她嘶吼道,“你以为你就清白干净吗,我告诉你,你才是一切灾祸的根源,是你,是你把温孤仪带来长安的。”
“都是因为你,把他带来长安。”
当日,西山卢园中,崔守真亦是这样说。
萧无忧站在监牢大门口,日光渡了她一身。
“殿下,日头毒辣,此处腌臜,您不若起驾吧。”大理寺卿侍奉在一旁。
萧无忧看了他一会,开口道,“孤看过你政绩,从大理寺少卿到大理寺卿,至今九年,未有错案,可谓政绩斐然。”
“为臣忠贞,为官清正,这是最基本的。”大理寺卿回道。
萧无忧笑了笑,“你是嘉和二十年的探花郎,是他的门生,亦是他一手提拔的。”
“殿下……”
“他”指何人,再清楚不过。眼下这个敏感时期,大理寺卿匆忙下跪。
“起来。”萧无忧道,“孤与当今天子,俱是他学生,你慌什么?”
“孤只是觉得,他带你们带的很好。”
萧无忧往里头幽深处望去,片刻又问,“嘉和二十七年,云中城之战后,他被关在哪件监舍?”
“臣……”大理寺卿顿了顿,“臣领殿下去。”
很寻常的一间牢房,萧无忧在门边站了会,看不远处已经饮鸩服罪的武陵,对着空荡的牢房低喃,“连她都看出,你将衡儿教得很好,我们都被你教得很好……”
回府路上,马车哒哒,从太傅府门前路过,阖目休憩的萧无忧恍惚间觉得臂弯间一阵重压,甚至感受到带着血腥的余温。
在惶恐中睁开的眼!
*
随着武陵的服罪,有关萧无忧身份的流言退去,她依旧是除天子外,帝国权柄的最高执掌人。
有忙不完的庶务和军政。
索性漠北战场上,因她最后派遣的四万兵甲,局势已经扭转。是故,待大军彻底获胜时,她于这处皇城内,便可为萧不渝发丧。
更有甚者,裴湛也要回到自己身边,还带着卢煜回到祖母的身边,日子重新有了期待和感动。
若说还有什么不好,便是自己同温孤仪的反噬,至今不曾解开。
在又一次从梦到自己斩断温孤仪臂膀,从梦中惊醒后,萧无忧摸着自己左边肩头,终于决定再入一回太傅府。
正好大师姐也在,一起商量商量,或许能寻出断开的法子。
解除反噬,从此一别两宽。
然而,天明入府,府中沉寂。
萧无忧寻遍内外三堂,都不曾见到温孤仪,连着大师姐都不在。府中侍者往来依旧,偏没有主人身影。
“太傅呢?”萧无忧问。
“回殿下,六日前太傅将将能下榻,道是要闭关养伤,不许人叨扰。”掌事边回话边领萧无忧往密室走去。
萧无忧识得这间密室,从前没少来过,遂自己动手开门进去,然依旧不见人影。
“人呢?”她历呵。
“殿下恕罪,奴才不知。”掌事“噗通”跪下,转瞬想起什么,只匆忙从袖口中掏出,奉给萧无忧,“这信是那日太傅给奴才的,吩咐奴才十日后送到您府上,还交代……”
“说!”萧无忧拆开信阅读。
“还说切莫提早给您。”
信上就两句话,然结合掌事的话,萧无忧只觉遍体生寒。
从未有一刻,她如此痛恨温孤仪。
便是断了臂膀,她都经不住梦魇,总觉能那样教导自己的人,不至于罪大恶极。
信上说:
残躯未敢忘忧国,沙场自有人相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