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游丝道,“大人……画的……”
“那随你!既你于家族无求,孤与你亦无话。”萧无忧起身,回了自己车驾中,将时间留给他们。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未干的水汽,湿冷又寒凉,一阵阵灌入姑娘鲜血为止的胸腔中。
郑盈尺打了个哆嗦,睁开疲惫的双眼,看抱着她的人,“妾都同殿下说了,都是妾的错,她不会怪您……”
“你要求什么,你说。”温孤仪声平如水,从被行刺到将刺客毙命,再到此刻大半时辰中,他不过说了一句话,“你撑住些,已经通知宣平侯府。”
“大人,殿下将妾朱砂拭去了些,您能否、能给……”
“去拿朱笔。”温孤仪吩咐道。
侍者来去匆匆,奉上笔来。
“还有什么要的?”温孤仪执笔点朱砂。
拭旧色,点位置,描金边……
“这辈子是不行了,下辈子,大人下辈子妾、妾……能向你求个来生吗?”
“来生——”温孤仪绘得认真,上第二重色,“来生投个平凡人家,做清白姑娘,莫再遇见我。”
莫在遇见我。
郑盈尺耳畔最后缭绕着这话,瞳孔慢慢涣散,最有的意识里,又见男人执笔绘朱砂,是温柔神色。
可惜,这最后好模样,也是她借来的。
*
宣平侯来到时,郑盈尺已经咽气。
温孤仪将人抱还给郑宥献,说了不久前同郑盈尺一般的话。
她只是郑家女儿,自回母家。
“她、她应该是想在大人府里的。”郑宥献看着最后一个女儿香消玉殒。
恍然间想起,他曾用一座银库换了两个女儿的婚约。
结果一个未婚便亡,一个做了多年妾室却死后仍归母家,想到这处一时间老泪纵横。
“温孤一姓,恕我不能冠与旁的女子。”温孤仪拱手,“我什么也给不了她,便也不再虚哄她。”
温孤仪目送人离去,半晌踏出府门至车驾前。
萧无忧掀帘下车驾,“罢了,你先歇着吧。”
本来她是为了担心温孤仪误会她动手,方急着赶来解释。然观郑盈尺死状,对方乃痛下杀手。
温孤仪自能想清楚,若当真是她的人,自然只会震慑,断不会如此赶紧杀绝。毕竟她与他同命相连。
他死,她亦亡。
却不想温孤仪沉沉望向她,半晌冷嗤道,“不知殿下此来何为?”
“皇宫到这,可比宣平侯府至此,还要远些,且他们殁的是自己女儿,您这般快,如何比他们还着急?”
“孤……”萧无忧心中愈发不安,她已经太久没看到温孤仪如此神态言语,然这一刻索性便直言了,“方才孤闻,刺客都处理了。孤来此,是与大人说明,非孤所为。缘由你也清楚。”
温孤仪闻言笑了笑,“臣当然清楚!如今殿下惜命的狠,所以啊,殿下急来臣府中,根本缘故是什么?”
“想来殿下自不会为了关心臣身体。”温孤仪走近一步,“殿下如今在臣这如此在意的,大概只有那半枚虎符了,可对?”
“对。”萧无忧理了理衣襟,“大人若不要休憩,此刻便随孤宫论证,或者把虎符交给孤,你自去歇息,孤绝不扰你。”
温孤仪抬眸看阴霾天际,看因风飘拂的柳絮,伸手给她掖了掖披帛,“唤你回来这一遭,原也不是完美,各种弊病。譬如,即将三月柳絮起,这幅身子便得精心护着,小心哮症发作。好好的。”
萧无忧蹙了蹙眉,不知他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