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午后便感觉嗜睡,心知是连日奔波,昨晚又加倍使用了逍遥散之故。那东西本来就忌讳情绪起伏,平和着还好。
像她今日这般,体内药效便催得有些厉害,睡意一阵阵袭来。
外头暮色取代了山光,丧夫的妇人当是一心为夫报仇,并不理会萧无忧。话不投机,只抱着孩子回了内室。
萧无忧如何不知自己话语苍白,譬如眼下,已是星月天,面对着一个时辰前回来的卢文松,她除了告诉他温孤仪设了伏击,让其取消计划,然却没有有力的佐证,证明温孤仪知晓一切,证明世家的计划已经暴露。
反倒是卢文松,言语平静道,“这次伏击,除了郑氏,其他四族,半归隐的谢氏,与卢氏早已是一体的王氏,当日因太子妃之故被打散的崔氏,都献除了兵力。总计近两万人,化整为零伏在骊山脚下。而温孤仪出,我们原有确切的消息,内三观明面上只调了六千人,然同样化整为零的方式,拨来了三倍的兵力,加上南衙军,满打满算已是两万人。人数虽相当,但敌明我暗,明日君臣同下围场,我们先发制人,胜算甚大。”
“胜算大?”萧无忧拂袖起身,“胜算大,便是意味着风险尚存。世家有多少兵力,容得起你们一次不成,二次再来?”
“总共就这么些兵力,尔等不谋万无一失,却与我道胜算二字!我且问你,对等的兵力,胜算几何?”
“退一步,温孤仪既伏两万兵力,却只在明面放一半。这又是为何?有无可能,他还有另外的人手,而你们所谓的确切消息的来源,是他将计就计故意放出的?”
“兵战,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试问,你了解温孤仪几何!”
“温孤仪善用兵,最长用的便是正兵当先,奇兵随后。且正奇之间,不分主次,皆为主力军。”
“这些,你们都考虑了吗?”
“再不济,三年都等了,何方再等些年头。他日益壮大,你们也可修养生息,充实兵马!若是这厢败了,兵马打完,阿耶可还有后招?”
萧无忧看他一眼,“莫将希望放于我身,温孤仪至今未曾碰我,汤浴聚毒的方子弃了吧,我不想玉石俱焚,我想活,想看到新的萧家天下。”
“换言之,弃了我处,我可以给阿耶推一个更好的帮手。”
卢文松定定看着萧无忧,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哪是他家的七丫头!
善兵法,懂局势,敢辩论。
最主要的是,她竟有自己的想法,竟敢拒绝父命,甚至还有帮手。
卢文松一时不得回神,只讷讷道,“谁?”
萧无忧看一眼天色,已是月上中天,只撑着口气,合眼道,“阿耶且先赶紧通知下去,取消计划。我与你保证,此人比女儿侍寝喂毒的方子,有价值的多。”
话至此处,卢文松尚且犹豫中。
“我去寻大哥。”萧无忧心力交瘁,正起身至门口,却见一支短箭直射而来,盯上门框。
箭身上,绑着一封信。
她侧身避过,抬手拔下箭矢,拆开书信。
这晚卢文松第二次被震撼,他的小女儿如何有这么利落的伸手。
【君有计,皆可消。尔玉当前水波不平,夏日煮水光耀君目。】
“后一句是何意?”萧无忧问道。
前一句自是让卢文松取消计划,已经是明文,后面却是个哑语。
卢文松看过,终于叹出一口气,“御前奉茶的一个小太监,是王氏插入的一颗棋子,消息都是他传出来的。他叫小夏子。”
萧无忧蹙眉,转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