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亦将那点恶心压了过去。
待温孤仪掌灯唤医官时,她当真已经奄奄一息。
温孤仪看着榻上的人,半晌留了句“好好照顾”遂回了宫城。
萧无忧躺在榻上,尤觉事实荒唐。
曾经那般奢望,一朝竟会变得如此厌恶。
她气若游丝地喘着,鸦羽般的长睫颤动着,眼泪噗噗索索地落。
哭什么?
为何而哭?
她自个也不知道。
只是这幅模样,吓到了赶来婢女,琥珀陪着她给她喂药。琳琅一跺脚跑了出去。
*
裴湛去了一趟血卫营。
先前殷正独自监视公主府显然是人手不够,如今连预备役的人都被派遣出去。裴湛直觉所致,血卫营接了重要任务。这一遭果然如他所料,整个人营地空无一人。
血卫营四百编制,还有八十预备役,这接近五百的一支队伍倾巢而出会去哪里?又有何事值得他们倾巢而出?
且不论八十预备役,便是那四百暗子,个个都可以一抵数十,汇在一起堪比一支万人的精锐兵甲。
血卫营在城郊西山一带,裴湛脚力再快,往返一趟已是近两个时辰过去。这厢他才欲再次翻墙回家,竟看见门口正候着一熟悉的身影。
细看,竟是琳琅。
裴湛三两下除了夜行服,上去唤她。
“裴大人——”琳琅见到他,整个喜极而泣,“你能偷偷地去看看姑娘吗,她、她……”
“她是伤哪了?还是病了?”裴湛看了眼天色,又想起先前陛下在府中,心中并不欲这刻前往。
瓜田李下,对谁都不好。
“若非特别严重,裴某这厢前往并不合适。”
夜风吹过,琳琅清醒了两分,只低声道,“罢了,那大人明日早些入府给公主请安吧。”
转眼便过子时,子时之后便是新的一日。
裴湛浅睡了一个时辰,到底心中不安,遂起身去了公主府。
府门前帝王车驾已不再,但他还是翻了墙。
一路避过守卫,内堂直接点了守夜侍婢的穴道。
反倒是榻上发病的人,耳力依旧惊人,只将一个瓷枕掷去。
裴湛一把接过,飞身过来捂住她嘴巴,“是臣,冒犯殿下了。”
“裴中丞?”萧无忧喘着气,瞪圆了眼睛。
“殿下侍女夜请臣入府,臣当殿下出了大事,眼下看来算不得大事。”裴湛给她搭过脉,只当她是简单的哮症发作,自不知旁的缘故。
他扶她躺下,又道,“可要饮些水?”
“不必了。”萧无忧本能地避开,她亦怕不甚亲近之人的触碰。
裴湛感觉到她的躲避,也未多言,只道,“公主无碍,臣便告退了。”
“大人!”许是病中虚弱,萧无忧突然便觉得孤独又彷徨,她道,“大人能多坐片刻吗?”
裴湛看着陷在被窝中的一张素白面庞,笑着点了点头。
他从榻上换到榻畔的位置,月下阴影正好投在萧无忧被上。
萧无忧攥着被子,声音又轻又低,“大人,您、您能稍坐远些吗?”
“不是您的原因,我……”她突然哭出声来,哭的隐忍又破碎。
裴湛七窍玲珑心,坐到窗下,月光渡了他一身。
他道,“殿下,臣坐这,不会让你觉得压抑,你还能看见臣的影子,不怕的。”
萧无忧带着哭声笑了。
她侧过身,看地上的影子,片刻道,“昨个是我生辰,陛下给我庆生,被我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