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一副怯懦样,无措地干受着。
宋嬷嬷叹了口气,这好不容易才伶俐些,到底不经事,只一挥手,又抢了另一个健仆的网杆,扣了郑盈素一竿子。
方道,“长公主慈悲,却容不得尔等顶撞!”
转身又悄声安慰,“姑娘,不怕的。”
萧无忧点点头,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梅姨娘身边,竟有这般厉害的人。
水塘中郑盈素摸出了门道,站立了起来,只是被侍卫扣住不得动弹。
萧无忧倚在廊上用梨汤。
四月天,柳絮飘飞,卢七随时可能发作哮症。
日高风歇,水面涟漪平。
一时间,府中仿若时辰静止,人和物都一片寂静。
萧无忧仰面观流云,耳垂微动,听得清晰,亦看得清晰。
府墙外,树枝晃动,枝叶轻颤,是暗子离去的声响。
大抵觉得府内都是深闺妇人、寻常侍卫,无人有这般耳力和心思,大意了。
公主府同皇宫离得不远,琳琅马车往来不过大半时辰,便带回了温孤仪的话。甚至还带来了裴湛。
裴湛一身绯红官袍,腰间金革,革下银鱼带,外搭獬豸补服,端的是清正不阿,明辨曲直。
“臣,拜见长公主。”裴湛躬身见礼。
萧无忧搁下碗盏,道了声免礼。
这一幕刺激了郑盈素,她尚且如此狼狈站在水中。
“长公主,陛下口谕。”裴湛顿了顿。
换萧无忧跪下,郑盈素面色好看些。
“公主府中人事,皆由公主做主。”裴湛将话道来。
“永安遵旨。”萧无忧起身,看了眼不远处的滴漏,不疾不徐道,“把人推去塘中央。”
塘中央是唯一深过六尺、没过头的地方,勉强比拟沁园的长湖。
“你敢——”
“陛下盛宠我阿姊,怎容你这般辱我,别碰我,谁敢、敢碰我……”
“孤月前落水,在湖中挣扎半盏茶的功夫。如今较之当日,气温高了不少,按理郑四姑娘当多受一些时辰,然方才已被孤用网杆扣过,如此两厢抵去,还是半盏茶的功夫。”
萧无忧望着池塘中不断扑腾,只剩半个头颅的人,继续道,“有劳裴中丞监督,半盏茶后,生死天定,捞她出来,送还母家。”
“臣领命。”裴湛抬手,示意随行的部下办事。
“裴中丞用盏茶吧。”萧无忧给他斟茶。
“臣谢过殿下。”
两人坐在廊下,???并无多言。
“兄长。”半晌,随着嗓音多出一抹甜糯,萧无忧原本平静冷漠的面容扬起两分娇嗔妩媚。
她伸出手指向裴湛肩头,裴湛依礼往后让了让。
萧无忧并没有摸上去的意思,只定在虚空,轻声道,“兄长身上沾了柳絮,拂一拂。”
“姑娘小心!”琳琅侍奉卢七多年,对“柳絮”二字比卢七本人还敏感,闻得声响便箭步上来一把拉起主子护在身后。
“可触到?”裴湛拂了一半反应过来,只一把扫过些许残絮拢在掌中。
萧无忧掩住口鼻,摇了摇头。
春光潋滟,芙蓉面上唯一露在外头的一双眼如水脉脉,又哀情楚楚。手腕间红珊瑚莲花钏婉转流光,映着她一张欺霜赛雪的脸,好似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那一点红,是唯一色泽,亦是唯一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