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
三处分部即将会师,俟利发不想刺激她再节外生枝,只默声颔首,陪她一道放灯。
漆黑的夜空,亮出一盏孤灯。
“孔明灯也叫许愿灯,殿下可以许个愿。”
“大人颇通我汉家风俗。”萧无忧拢了拢身上披风,望着越升越高的孔明灯,片刻方道,“孤许愿此战我大邺必胜,孤早日归乡。”
灯已经飘至半空,零星一点,很是微弱。
但又格外明显,足矣让人看清。
萧无忧转身看身边的老人,笑意愈深,“孤的愿望很快便会实现的,我大邺铁骑马上就要打进来了,大概……两个时辰!”
“大人,孤要回家了。”
这样的话语,俟利发原是不放在心上的,然而“两个时辰”如此精确的数字落入耳际,俟利发还是眉宇骤提,转瞬反应过来。
只豁然望向那盏虚空的孤灯!
那是、信号灯。
是在他眼皮子带下,堂而皇之放出去的。
面前人,原是从未放弃过斗争。
当真不死不休。
虽不知萧无忧到底使的何计,但显然已经将消息递出去了。眼下唯有应敌是上策!
“看管好公主殿下!”俟利发厉声出口,疾步传信给身在大青山的蓝祁。
*
萧无忧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她仰头疲惫又骄傲地看着仅剩一点的光亮,这是她为大邺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除不去这对君臣,便将猜忌的种子种下。
夜风袭来,萧无忧捂上胸口急咳了两声,待缓过劲方转身回屋。她的手始终捂着胸口,慢慢滑向衣襟内里,摩挲那件小衣。
原不是小衣,是一件小衣样式的蚕丝软甲。
温孤仪谴暗子接她,乃一场连环计。
若是她被顺利带出便罢,若是没有侥幸出来,原还有后手。在俟利发亲自带人围捕她之时,亦是调虎离山之计。
寝殿空虚,暗子潜入将这件软甲放在了胡床上,半点没有藏着掖着,就像平素衣裳一般,叠在枕畔。
这便是她决定留下,换琥珀和侠客离去想明白的事。
亦是她一回来,便沐浴更衣的缘故。
她在榻畔坐下,从袖中摸索出那枚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蚕丝软甲自然能挡住箭矢,但是届时箭劲强力,只怕纵是不死,也会将这幅身子催的更破。
但,这是她回国唯一的机会了。
温孤仪,她的师父,说要娶她为妻的人,已经竭尽全力在带她回家了。
能回家,能再见到他,便已经很好。
不必再奢求相守。
她抚着那枚青竹玉佩上,轻声道,“永安无福,不要你尚公主了。娶个能陪你长长久久的人,好好过一生。”
……
两个时辰后的云中城楼上,她被俟利发横刀于脖颈,为蓝祁的撤退拖延时间之际,对着城下阔别数年的男人,如是说。
他长她十二岁。
七年过去,他已经三十又四,她早已心血耗尽。
不再求嫁娶,只需带我归家便可。
可惜,萧无忧没能回家。
她死在了这片异国的战场上。
温孤仪如约射来的那支箭,穿透蚕丝软甲,直入她心脏。
城楼火把通明,仰面倒下的姑娘,清晰感受到皮肉骨骼裂开的疼痛,亦清楚看见从身体流出的血液,一股股都呈黑色,趟过那枚碎成两半的玉佩,从城墙滴落……
所以,不仅软甲是假的,箭头还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