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羡的门还是半敞不敞的,午休时间,外面几人踌躇,谁也不敢打扰主任。孟彧一进去,却见到何意羡歪倒在沙发上,两只手把手机举得高高的在玩,并且未语人先笑。孟彧朝套间的里头望了一眼,不禁怀疑洗手间的双人浴缸里是否还有一个人。
何意羡似乎都没注意到他来了,侧过身怀里搂着松软的抱枕,笑眯眯地发送语音中:“你保证你不带我吃食堂啊,你现在用你的党性作保证。”
孟彧和鱼缸里的鱼对视了一会,慢慢过渡到宠辱不惊的淡定,说:“这样做是不是很舒服?”
白轩逸老是不回,或者字少,像打发要饭,何意羡也会少发几句。就会想算了,先做自己的事情吧,但内心还是在等。发完这两条就不用再发了,等待对方回馈。等待途中心态要稳,放轻松,自己该干嘛干嘛。别老刷手机看有没有回复,越看心里会越着急,不利于良好的交流呀。一分钟等不到,真的好痛苦,白轩逸,你怎么不直接用铁链把我锁在高加索山,直挺挺地吊着用钻石做的钉子穿过我的胸膛,然后天天让一只老鹰来啃我的肝,吃了白天晚上又长回来?那样我好歹还能指望赫拉克勒斯哪天找金苹果路过,用箭射死了鹰把我救下来呢!
何意羡老实本分、有始有终地又盯了屏幕挺久,才息屏说道:“这样坐是舒服呀,腿没有那种绷劲了,是挺舒服。”
孟彧说:“也是,这就是人腿在妈妈肚子里的姿势,人一出生,就开始挺了,就开始绷了,就永远也不会真正舒服了,为什么?就是觉得重要的事情太多,如果一下子认识到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吃饱喝足不受冷,就真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两人一同进食了一些干净的蛋白质,何意羡嗦了半碗按照脂肪线切条的刺身面。
饭后,要让孟彧说,白昼的江边有情调多了,夜里楼宇霓虹太俗。少年匆匆觉得扬州梦,财富自由之后却是极容易内心空虚的,进行了一番暴力消费和顶级享受之后,你会发现自己还是自己,无法改变的还是太多,太阳东升西落。孟彧在外,人家都叫他主理人,这就比老板更洋货,比总监更轻松,重要的是符合孟彧内心的浪漫不死主义。无从横渡的时光之河啊,诗是唯一的舟船。何意羡评价其商业的思维,艺术家的脾气,将此统称为尼采病。
所以,孟彧心里不如一起午后漫步,发现一座华丽的教堂,遇到一家清香的书店,远处还有城堡一样的邮政博物馆,你我正如这满园的秋叶不知到时要飘零到何处。风吹到脸上真舒服比空调风扇都好,何意羡,你以后多陪我这么走走,收露水、锯木柴、烧陶碗、采贝壳。雨果言,一颗心灵叹息,能比一城的喧嚷道出更多的东西。
但何意羡忽然发奋去健身,孟彧说,你在滨江大道跑跑得了,要不然中心公园还不够你撞树和拉腿,倒步走走锻炼的?
何意羡心情美丽,任何话都不放在心上,还主动好心地给孟彧作发力辅助,指在孟彧第四个超级组明显力竭时,何意羡正想着发微信的措辞入神发呆,险让孟彧七十公斤卧推变胸口碎大石。
孟彧气喘匀以后,火却上来了。因见何意羡练完了在冲西梅味的增肌粉,孟彧眼睁睁地透过玻璃杯,看到他骨骼和五官又利又薄,全是直线,一朵轻薄的阴云,所谓的故事感,这时却喝个东西嘴角都在微微上扬,以至于糊了一圈奶沫。
孟彧提出横在对立面上的问题:“白轩逸这么整你,你打算怎么办?”
何意羡坐一颗粉红瑜伽球上,一上一下弹个没完:“整,整呗,打官司,要讲证据,暗算另计。”
孟彧感到他的脸就像粘豆包一样,想要用手去搓圆了,这样他再笑不出来。都说金融圈乱,但这个圈子里,越是大佬,用情越专。因为你想在这个圈子爬上去,就必须抵御万般的诱惑。讲什么现代社会的真爱,本质是一种男人包养美色,女人贪图金钱的纯肉体交易。
何意羡意犹未尽跑了会步,倘若他有乌黑的长头发,那马尾这时会甩来甩去活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