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朝思量间,齐子元已经将手里的供状仔仔细细地看过了一遍,又将细枝末节的地方看了一遍之后,才抬起头来问道:“这供状上所有内容都是周济桓招认的?”
“是,一字不差,也按例让周济桓确认过后才签了字,”孙朝瞧着齐子元的神情,“陛下是有什么疑虑?”
“没有,和所料都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齐子元合上手里的供状,递还给孙朝。
自宋清任春闱主考后,周济桓便开始了自己的谋划。按照他的本意是想在春闱里找些纰漏陷宋清入局,再行后面的计划。但此次春闱从筹备开始,不管是封锁贡院、糊名还是誊录,都尽可能避免了过往容易出的纰漏,降低了舞弊发生的可能,让周济桓一时没能找到机会,直到阅卷之后,冯谦一举夺得会元。
冯家近些年来与周家的交集虽然少了许多,但在关系到儿子前途的事儿上,冯安平联络了朝中诸多的旧相识,自然包括了周家这个姻亲。周济桓自是懒得为冯安平和他那个没出息的儿子费心神,收了信只匆匆看过就丢到了一边,却没想到这个不屑一顾的姻亲倒是给自己创造了机会。
早在各地举子入都城后,周济桓便派了人在驿馆附近的茶楼饭馆观察了一段时日,几乎没怎么费劲地就选中了杨诠这个自诩怀才不遇、自进了都城就一直在费尽心思结交各地的举子以期能够搭上一丝半毫的关系而认识些许朝臣、又刚好与宋清和冯谦都是同乡的假君子,为了表示诚意,也更快地引杨诠入局,周济桓亲自和他见了面,并且许了些并不会实现的承诺,一盏茶的工夫便让杨诠应下了其后的动作。
如齐子元所料,周济桓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奔着宋清的性命去的,以杨诠来构陷若能成功是最好,即使事后查明了真相,宋清人已经不在了,身后的清白又有什么用。并且按照他的计划,待宋清死后便要和了结宋樟的性命一样了结杨诠,这样纵使将来案子被追查下去,舞弊的是冯安平父子和苗康,构陷宋清的是杨诠,谋害宋清的是宋樟父子,既能除掉宋清这个心腹之患,又能从案件中抽身,却没曾料想,按照计划一步一步进展下去,也还是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纰漏。
更不曾料想,齐子元查清案子找到幕后真凶的决心。
“谋害宋清的动机,”看着孙朝将状纸收好,齐子元又开了口,“周济桓没提过?”
“是,”孙朝点头,“只说自己想要宋大人的性命,没说任何缘由。”
“倒是要谢谢他没义正言辞地说是为了朕,”齐子元轻轻哼了一声,又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费了这么大劲,好不容易查明了这个案子,朕却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觉得……”
他说着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这里,一时半会抽不得身。”
这段时日齐子元的状态孙朝也看在眼里,他抬眸扫过那张因为刚刚在太阳底下晒过到现在还发红的脸:“陛下这段时日过于耗心神,趁着结了案,也该好生休息一阵,养养精神。”
“是该歇歇了,”齐子元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孙朝面前的书案,眸光微闪,“宋清那封没写完的奏章……”
“那奏章上的字迹确是宋大人所写无疑,周济桓也没有特意提及过那封奏章,”孙朝道,“臣瞧着那字迹端正,并无异常,该是中毒前所写,所以料想,该是宋大人原本想写奏章向陛下请罪,但落笔之后不知怎么,便又停下了。”
“朕知道了,”齐子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