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来看,这宋管事并不是在做戏,痛哭是真的,求死也是真的,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荒唐。
连死都不怕的人却因为担心被追责而毒死待自己一向宽厚的家主,这样的理由即使齐子元再天真也不可能相信。一心求死固然是害死宋清后心中有愧想要偿命,更像是想用自己的死来了结整个案子,以掩盖真正的真相。
齐子元思量间,宋管事的抽噎声越来越小,最后瘫在地上没了动静,孙朝立时上前探了探鼻息,而后朝齐子元道:“陛下,应该是昏了。”
“就是不昏这幅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齐子元皱起眉头,语气冷漠,“先带下去。”
孙朝应了,对外面吩咐了一声,立时有两个府役入内,一左一右地将宋管事拖了下去。
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终于没了哭声,齐子元的思绪也顺畅了许多。
他回过身在齐让身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从旁边的小桌上滑过,思忖道,“他一心求死,倒像是想一人承担起所有罪责以保护什么人……”
说到这儿,他抬头看向孙朝:“宋管事家里都有什么人?”
“宋管事的家人大多死在了当年水患还有逃难的路上,只剩下一个小儿子相依为命,”孙朝回道,“不过这个小儿子平日里并不待在宋府,听说宋管事这些年攒了些钱,替他在城里置了一间小铺子,卖些日用杂货以谋生。”
“……相依为命的小儿子,”齐子元微顿,回过视线看向齐让,“皇兄?”
“我和你想的一样,”齐让回视他,“舐犊之情,人之本能,他这般不顾恩情甚至要豁出性命,只能是为了这个相依为命的儿子。”
“那就先把他那儿子找到,”齐子元垂下眼眸,“父子俩见上一面,宋管事或许就能说实话了。”
“臣这就派人去,”孙朝说完转身要走,却在门口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屋内的二人,“也差不多到了午膳时间,臣让人备了吃的,陛下和太上皇要不要用一些?”
“不用,”在齐子元拒绝之前,齐让先开了口,“我与陛下出去转转,也正好……仵作验过了,就把宋清的尸首迁到殓房去吧。”
孙朝有些意外,目光从齐子元脸上扫过,却又暗自松了口气。
宋管事儿子的铺子在哪还不知道,打探清楚再把人带回来总要费些工夫,总不能这段时间里还让这二位待在这间空屋子里,还对着具冷冰冰的尸首。
这么想着,他躬身行了礼:“那臣就不打扰了,待有消息后,再告知陛下和太上皇。”
街面上熙来攘往,是齐子元往日里最爱的热闹景象,对此刻的他来说,却只觉得嘈杂吵闹,提不起一丁点想去转转的兴致。
最后还是齐让做了主,上了马车径直往江家而去。
上次到江家来还是春闱开考那日,月余过去这里一切如故,并没发生多大变化,倒是齐子元的心境已经是天翻地覆。
回想起当日的紧张和忐忑,齐子元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以为只要竭尽全力,总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到头来选了一个一无所能一路靠着舞弊得偿所愿的会元,还害了宋清的性命。
这朝堂里容不下宋清这样清正的臣子,也同样容不下自己这样天真的皇帝。
终归是自己把这朝堂想得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