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骗的是自己而已。”
“你那块圣德碑也不是完全矫饰,”见齐让这么说,江维桢反倒改口,“我虽然没赶上,也听说先帝在位初期还是做了许多事,要不是后面沉迷修道也不至于……唉,人无完人嘛,先帝虽然是天子,现在看来,也还是个普通人。”
“是啊,人无完人……天子亦是凡人。”齐子元说着话,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思绪微转,突然又开了口,“明日安排人去打探一下周家的消息。”
“周家?”江维桢抬眸,“打探什么?”
“太后或许能被新帝说服,但周家还有其他几个大家族素来是利益为先。我担心他们知道新帝打定了主意不会更改,暗中起了别的心思,”齐让思索着开口,“宋清几人进了贡院,外面又有宿卫看守,暂且可以放心,就怕开考那日再起变故……总之还是先去打探一下。”
“明白,”江维桢点了点头,又有些奇怪,“刚不是在说新帝,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了?”
“天子亦是凡人……新帝聪慧通透,在处置春闱的事儿上极尽周全,却唯独不善察人心,”齐让摇了摇头,“他天性温良,习惯了以善意看人,处事也一贯坦荡,朝堂中这些肮脏的心思,怕是想都没想过。”
江维桢毕竟出身江家,有一个当皇后的姐姐,和一个十几岁就当了皇帝的外甥,多年来也跟着见识了不少,齐让一提,便皱起了眉头:“朝中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还不如疆场上直来直往的刀剑……那你不打算和新帝说一声?”
“他连和北奚勾结的许励都不会轻易处置……就算说了,也只是平增困扰而已,”齐让摩挲着手指,“像周家这样的世家大族,须得有切实的罪证和合适的时机,才能一举掀翻。”
第四十四章
日子一天天过,朝堂上关于春闱的争论也逐渐止歇。虽然总还有些不死心的,在奏章被退回后跑到仁明殿后长跪不起,但不管是日晒还是雨淋,中暑还是着凉,除了得到太医的悉心诊治和送到府里的珍稀药材补品,没一个能让善良单纯的小皇帝改变主意。
几次三番的折腾了几次,终于到了开考这日。
春雷乍动,惊醒了睡梦中的齐子元,他茫然地睁开眼,瞪着熟悉的床顶,逐渐恢复了意识。
殿内一片昏暗,一时分不清时辰,齐子元揉了揉还在突突跳的心口,又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稍微平复了一点,才慢慢坐起身来,对着外面唤道:“陈敬!”
“陛下?”陈敬听见声响,匆匆忙忙地进了门,瞧见他面色苍白的捂着心口,连忙上前来,担忧道,“您这是怎么了?”
“做了噩梦,又被雷声吓到有点回不过神,缓会就好了,”齐子元长舒了一口气,接过陈敬递过来的水,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陈敬说着话,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齐子元的额头,感受到还算正常的温度稍稍放心了些许,温声劝道,“今日休朝,陛下可以再睡一会。”
“一闭眼就做噩梦,睡不着了,”齐子元喝了水,感觉稍稍舒服了一点,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皱起眉头来,“怎么又下雨了?”
陈敬接了水盏放回小桌上,点头道:“下了有一阵了。”
“怎么古往今来都是一到考试这天就要下雨,”齐子元说着,起身来到窗边,拉开窗子向外看了看,“前几天都好好的,一开考居然这么大的雨……”
“陛下,古语说遇雨则吉,”陈敬跟到窗边,瞧见齐子元还是皱着眉头,立时劝慰道,“在开考这天下雨也算是好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