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着门牗,半撑着着身子,素日总是挺得很直的脊背躬弯了下去, 眼角一酸。
殿下积年累月一身傲骨,战场上凶险, 就连被长□□穿了琵琶骨,都硬生生持剑杵在地面,不曾折腰, 怎么, 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怎么样了?”
凌霄沉浸在情绪里,没来得及回话, 便听见门缝内又道:
“让太医来回话。”
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被病痛折磨的欲。
凌霄急得就快要哭了:“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操心操心您自个的身子成不成?!属下已经让陈太医按照给沈姑娘开的药方给殿下煎药了。让我扶您去躺下吧,您真的不能再这样操心下去了,如今台县有祁大人坐阵,这天,还塌不下来!”
陆执很想再问问外面怎么样了,却被凌霄预判到了。
他强撑着“嗯”了声:“让开,孤自己回。”
这县令府有他一个人被传染,就够了。
凌霄依言退出了五丈远,便只看着那一袭月白色身影一点一点扶着廊柱往前挪。
凌霄眼睛发酸,模糊成一片。
他自幼跟着殿下,见过殿下幼年卯时不到便起床苦读,也见过殿下夤夜在庭院里练剑,见过殿下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在金銮殿面对百官舌灿莲花,第一次在太子继立大典上,那身明黄色龙纹锦袍,眉目张扬,意气风发。
却唯独没看见殿下似眼前这般,不要名声,不要性命,宛如行将就木的……
凌霄擦了擦眼角,径直朝后跑去。
殿下如今的样子,只有那个人能让他燃起求生之志。
凌霄跑到西跨院的庑廊下时,正逢侍女兰英带着面罩端着煮好的药罐子朝里走,他粗喘着气,攥住兰英的袖子,声音被灌风的悲凉:“小……娘子可醒了?”
兰英是被县令拨过来侍奉的婢女,被他这突然窜出来的阵仗吓得一跳,点点头:“醒了,这是第二遍汤药。”
“能不能让她去看看殿下?”凌霄眼底黯然,带着一丝祈求。
兰英从前跟着县令夫人,贸然被县令拨过来伺候这位娘子,也多少了解今日白天发生的事。
她心知太子中招了,里边这位娘子这条命都是太子救回来的,她当即点头,“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告诉娘子。”
兰英推开门,暖间内幔帐被金钩拢起,女郎虚弱的倚在身后软枕上,容色雪白憔悴,唇瓣干涸,仿佛一碰便会碎。
“娘子,该喝药了。”兰英将药罐子稳稳放在桌上,随后拎起缓缓将药汁注入青玉瓷碗里。
沈灵书醒了有一会儿,只是静静的对着床榻顶部发呆,美眸空然。
此刻她视线落在窗牗外那道执拗的身影上,轻声询问:“门口可是凌侍卫?”
兰英倒水的姿势一顿,有几滴药汁落在了瓷碗外面。
她若无其事的放下药罐子,端起走到窗边,微笑道:“哪有什么凌侍卫,娘子怕是听错了,刚刚不过是值夜巡逻的护院。”
沈灵书盯着兰英的神情,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出声。
兰英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娘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还是快喝药吧。陈太医嘱咐了,一日三次,这夜里还要再喝上一回呢。”
“你倒是尽心。”沈灵书接过药碗,黛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端起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