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海森把十星慕的脑袋摁了摁,书放好,忽然开口加入他们的话题,也说:“我只是个平凡的学术分子。”
然后他看向十星慕。像是在等待她会怎么描述自己。
十星慕:“我也差不多……是一只、一个朴素的——”
她卡壳了。
顿了顿,才继续说:“一个朴素的人。”
张姑娘笑起来:“你说话真好玩。”
十星慕含蓄地笑笑。
她旁敲侧击地问过旅行者,自己使用的语句有无不妥。
当时荧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一想到你参考的对象是艾尔海森那种家伙,就觉得你长成这样真是不容易,辛苦社会了。”
十星慕:“。”
*
晚上,十星慕扒拉着舷窗,扑扇着翅膀,到甲板上兜风。
高处掌舵的水手下去喊人接班,没有人,风声呼呼的。这时,接班的人到了。
是枫原万叶。他撑着围栏,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那只猫也乖,不乱扑腾,从枫原万叶的衣袖中穿梭,优雅地迈着猫步,蹭蹭枫原万叶裹着绷带的手。
十星慕看向那双手。
她记得,旅行者提过,神之眼是神明投射在世人身上的目光。
当一个人的愿望过于强烈,神之眼也会散发滚烫的温度,灼烧,永不止息地灼烧。
即使只是一个空壳。
枫原万叶在兀自念叨一些诗词与短句。
他像是在回顾过往,也像在怀念友人。
波澜的水声里,十星慕也想起把她从水潭里拉了一把的好友。
耳畔仿佛仍旧传来她的歌声。
和伊黎耶的歌声。
好友其实一开始不怎么会唱歌。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十星慕已经渐渐分不清到底是她的歌声,还是伊黎耶的歌声。
就像无妄坡那只浊水幻灵,她最开始尚且以为是伊黎耶所降下的封印。
好友说,一切都将在一场盛大的审判中落幕。
“我还是觉得有风险。”十星慕当时皱眉道,“你不能把一切都寄托在一个人上。”
“就像你说的。人有懦弱便懦弱,逃避是本能。你怎么敢假定——”
好友坦然地看着她:“你觉得,如果是小伊能做的到吗?”
十星慕犹豫了一下。
“我从她的身上,”好友低垂着眉目,“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人类意志的力量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请先相信我们吧。”
*
行船路上,总会遇到风暴。
穿过幽蓝碧绿的沉玉谷,远远的,便看见了柔灯港的影子。
但忽然间,天色变得暗沉。风暴的中央是一座若隐若现的高塔遗址。
船只变得颠簸,艾尔海森抓住十星慕的手。
虽然其实没什么必要,十星慕站得比他还稳。
但当注视到周围人们跌跌撞撞的模样时,她眨了眨眼睛。
随即伴随一个有点刻意的踉跄,稍显夸张地卧倒在艾尔海森胸口。
艾尔海森接住她,评价她的这种作法:“矫枉过正。”
“我又不是合格的演员,没有那么好的演技……”十星慕笑,“那我站起来?”
站起来更引人注目。艾尔海森把手掌放到她毛绒绒的脑袋顶,反而往怀里摁了摁。
力气有点大。
十星慕觉得自己要真是个人类,大概此刻已被闷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