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海灯节,前来看病的患者少了许多,不卜庐门前冷清了一些。白术披散着长发,案牍前点燃着一盏烛灯,思索着写下几幅方子。
今天七七采药的时间变长了一点,白术放下狼毫笔,随手扯了披风,往庭门外走去。
晨曦初升,一顶小小的帽子一蹦一蹦地出现在视野。
七七背着一个巨大的背篓,缓慢地攀上不卜庐门前的长阶。
脑袋顶上还窝着一只折了半边翅膀的小团雀。
白术手提着灯盏,浅笑了一下:“这是捡回来了两位病人?”
他脖子上绕着的那只白蛇昏昏欲睡,见到十星慕时吐了吐蛇信子。
十星慕乖巧地叫了一声。
白术将魈从背篓里取下来,放置到里面的病床,又去给他配药。
魈紧闭着双眼,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
在这途中,十星慕便待在七七的头顶,当个安静的挂件。
等到白术终于安顿完后,七七小心地把十星慕捧在手心,才伸到白术面前:“治治。”
七七把小团雀放到高高的诊疗台,她缩在原本是用于病人搭腕的软布上。白术碾了药草,和活血化淤的膏药一起敷在十星慕的伤口处。
其实不必治,没什么大碍。这点小伤比起在深渊裂缝里的,顶多就算磕碰了一下。
而眼下十星慕最有点发虚的,是窗外越来越亮的天色。
有种闯了祸家长要找上门的预感。
平心而论,她并不紧张,偷偷跑出来玩也不是一次两次,自诩也有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
受伤也无所谓。
但是在医生面前被接走,或多或少有些别扭。
艾尔海森手里还有黄金怀表,现在充当的是罗盘的作用。很好便能找到她。
理由倒是很好编,可药草的气味有点大,必然遮盖不过去。至于艾尔海森信不信就听天由命了。
十星慕又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瞒很大可能,瞒不了一点。
正苦恼地思索着,屋外便响起了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白术起身,七七歪着脑袋,伏在案板上,尝试去摸摸小团雀的额头。
十星慕便蹭蹭她。
门外传来两人的交谈声。片刻,白术领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进屋。
两个人的装束都是充满生机的绿意。白术仿佛起伏而生长着蔓草的山谷,而艾尔海森更像是一片繁茂丛生的森林。
他好看的眼眸往下,在望见十星慕的翅膀时蹙眉。
“我本来以为,这是一只无主的团雀,还想收养着,留给七七当作宠物。”白术推了推单片眼镜,笑笑,“原来是跑出来的。”
“约莫是在野外不慎被枝桠绊住了翅膀,静养几天便好。”
艾尔海森:“好。”
他往前伸手,一只手掌平放在案牍上,另一只手轻柔地将十星慕扫到掌心里。
十星慕自觉地缩成一团,又想起什么,往里边探了探脑袋。
艾尔海森便顺着她的方向往病床边看,少年模样的人昏睡在床榻,双眼紧闭,额间紫菱的印记有些醒目。
许是两人停留的目光有些长,白术便在一旁解释:“晨时,七七背着他和这只团雀一同送来诊疗。”
“嗯。”艾尔海森看了一眼十星慕,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他同样去过许多次深渊裂缝,对那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很熟悉。
艾尔海森便托着小团雀往不卜庐门外走去。
七七恋恋不舍地追随着十星慕的身影,挥了挥手跟她告别。
十星慕也挥挥。折断的一边翅膀不能动,而只挥另一边有点没有平衡,一头栽到艾尔海森指间,被他用另两根手指怼正。
这时还不算太多人,两个人走了一段。艾尔海森那一片融化的雪峰很好地给了她一些平静的力量,她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变回人的时候,伤口变得大了些,而敷着的药膏明显便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