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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它做什么了?”
深夜这个时候被打扰,提纳里并没有抱怨。显然他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语气很紧张,神情很紧绷,像是下一秒就会听见什么禁忌实验,随时准备出门叫大风纪官。
艾尔海森回忆今晚发生过的一切,阐述:“换水,转移到浴缸。”
“然后呢?”提纳里紧张兮兮地问。
面前的青年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情况不容乐观。
提纳里皱起眉头,认真地提醒:“我必须申明一点,艾尔海森。这时候不要有任何隐瞒,不调查清楚病因,对十星暮的病情没有好处。”
“我摸了一下它的头。”在提纳里暗含隐晦谴责的注视下,艾尔海森终于坦然地承认道,“手感不错。”
“……”
换水当然不会导致发烧。毕竟以艾尔海森的严谨,十星暮成天待的水始终保持着相同的成分,温度和浓度。
当然,摸头也不会。
提纳里先把十星暮转移到了新配好的水箱里,喂了一些暂时能抑制病菌的药物。再过了半小时,它脸侧不正常的红晕终于消散,又恢复了前几天睡獭的模样。提纳里松了一口气,终于有心思开始研究突然发烧的起因。
逐渐的,他眉头越皱越紧,大尾巴开始疑惑地摇晃。
“怎么看起来像……在水里泡久了啊?”
换掉笼统介绍的《海洋生物图鉴》,手里翻动着另一本《海獭生活习性》的艾尔海森从浩渺茫茫的知识中抬起头。
他陷入了沉思,决定有必要去翻一翻“鱼会溺死吗”这个问题下面的回答。
“总之,我明天再来仔细看看。它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提纳里拎着医药箱,艾尔海森向他道谢,提纳里摆摆手说这不算什么,还调侃道:“等到它痊愈那天,我都怀疑你会不会舍得放它走了。”
艾尔海森:“稍显荒诞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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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艾尔海森照着提纳里给的药方出门购买相关草药,临走前给家里都拉上窗帘,以免有意外的发生。
他看了一眼浴缸里的十星暮,经过提纳里的建议,暂时安置在大一点的环境里。它沉沉地睡着,偶尔会冒出几个泡泡,体温没有异常。
门锁响了一声。他前往奥摩斯港。
墙壁的时钟走到“九”这个刻度的时候,十星暮睁开眼。
昨晚的情况她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身子忽然变得格外热烘烘,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听不见,整只獭要飘起来了。
她细软地叫了一声,以往这时候屋子某处会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但那扇门后没有动静,稍显安静。
于是她知道,艾尔海森今天应该是出门了。
她无聊地吐泡泡。
身上的伤愈合了大半,但总觉得有什么奇异的种子在体内缓慢地生长。有种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感。
在这种预感到达的顶端,她听见“噗”的一声,像谁吹了个泡泡。
片刻,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声音正来自于自己——
身为海獭的日子里她逐渐适应了如何操控尾巴,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弋。而逐渐淡忘了人类的身躯应该如何操控。
导致她现在头脑空白,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空旷的房间,敞亮的浴室。
头顶金色月莲的少女呆呆地盘坐在浴缸里,水蓝色的蜷曲长发如同某种水生藻类,蜿蜒地伸展,覆盖在她湿漉漉的白裙子上。
她试探性地歪了歪脑袋,那朵金色的月莲从头顶滑落,掉到她裸露的脚踝上。
于此同时,她听见房门开锁的声音。
伴随着一个陌生青年的问话。
“艾尔海森?你大白天把家里的窗帘都拉上干嘛?”
十星暮依旧看不清面前的景色。
但无论如何她也知道,要是现在这样子被发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