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的打着双陆,这般好半晌,忽见尚大监那老贼走近来,笑眯眯与众位娘子道:“几位娘子玩棋只怕玩的入了神,陛下在前头捏兔儿爷求平安,捏了好些个呢,娘子们怎么不过去凑凑热闹?”
语罢,偷偷看了静悄悄喝茶的乐嫣一眼,朝她挤眉弄眼偏偏乐嫣没瞧见。
几位娘子对视一眼,本来今日见到皇帝已是罕见,谁知皇帝竟然还悠闲到要给人捏泥兔?
一群人都是已婚夫人,自然没一个人敢上前的。只义宁因是皇帝晚辈,又许是不好叫尚总管白跑一趟,也只能跑去前殿掺和上一脚。
好半晌,她才从一群娘子包围中抢回来一个。
义宁看着手中的泥团,朝着几人忍不住偷偷吐槽起来:“我还道陛下怎么捏的这般快?几下功夫便是一个?原来……得了,陛下亲自的赏赐,再如何也得回家给供起来……”
众人听她这话语气奇怪,都忍不住侧头去一瞧,一个个笑得肚子都抽疼起来。
便是乐嫣也忍不住笑起来。
“怎生有这般丑的兔儿爷?”
她就说,皇帝哪儿会捏兔儿爷?
原来是随意捏了个泥球又加了个四肢,这边算是一个了?
就这东西,还被好几个小娘子抢,若非义宁眼疾手快,一把抢到手里只怕都抢不到。就这般都不知被哪个小娘子活脱脱被抢掉了一条腿。
可怜的兔儿爷长得丑没有耳朵没有五官就算了,还没干就成了残疾兔。
这还好意思拿来赐人……
……
袅袅寒风动,凄凄寒露零。
今日天气比前几日要暖和一些,挨到了时辰,用过了膳食吃了糕点酒水,乐嫣掖着两手随着女眷们身后一同出宫。
人前,她不会再去看皇帝一眼,仿佛不认识他一般,伪装的二人陌生至极,谁会知晓二人背地里一个被褥里日日睡着呢?
乐嫣回到王府后,没几刻,那人便前后脚跟来了。
第一回 叫她震惊,生气,第二回她便心平气和许多。
如今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了,乐嫣早已波澜不惊。
她斜倚着玫瑰椅,脱了沉重的外衣,只单着一身新芽翠绿的细棉里衣,百合衫裙如云雾轻薄,衬着体态玲珑,腰肢纤细。
懒洋洋的崴着身子,胸脯一起一伏,不声不响。
身后男人没有出声,只这般一直静悄悄看着她,似乎是想比着谁更有耐心。
直到乐嫣忍不住,先回头来,见到那张立在昏暗烛火中的身影。
他不怕冷一般如今仍是着玄色圆领袍衫,素纱中单。躞蹀带束出挺拔紧实的腰身,眉骨高挺,轮廓俊美,面容肃穆而又平和。
皇帝总是这般不动声色,甚至有几分松弛之态,浑身上下仍透出蓬勃冷肃的膂力。
乐嫣看了他几眼,卷翘的睫毛颤抖几下,忽地眉眼弯弯冲着他一笑。
她含笑慢吞吞的起身,整理自己方才睡得有些乱糟糟的鬓角,衣裙。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乐嫣再觉得自己如何清醒理智,如何不再会沉溺于情爱,可自二人间那日过后,许多事情……许多细节,仿佛一下子熟悉起来。
她也不像最初那般见到他便蹑手蹑脚,心惊胆跳。
甚至许多时候,两人间一个眼神,无需说话,便能彼此了解起来。
比如这日,屋中幽暗,一缕淡淡的清香在内室中浮动,二人彼此能听到彼此的气息。
她并没有言语,甚至没与他任何眼神肢体上的沟通,乐嫣只是虚摸上耳垂,皇帝便已像是做了多年的夫妻一般,替她将梳妆台上的铜镜递过来给她。
乐嫣微怔过后,便对着男人手中的镜子将耳饰摘下,而后又一根根卸掉被自己压得松散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