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另一边。1001室。

望着坐在桌前不住写写画画的男人，钟杳犹自一阵恍惚。

不怪她承受能力弱。任谁工作到一半突然被通知睡在你隔壁房间的发小被人魂穿，都是会有些恍惚的。

“别这么看我。我也不想的。”似是察觉到她恍惚的目光，坐在桌前的男生淡淡开口，“凌晨一点半突然惊醒，醒来发现自己连壳子都换了，身上还带着个降智debuff，我也很慌的好吗。”

“降智buff？”钟杳皱眉，“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脑子不好使。”男生说着，点点自己的脑壳，“现在还好，只是记忆有点靠不住，老是短暂断片。我刚醒来的时候，整个意识都是空白的……”

“他”醒来的时间比楼下“方叶心”要早了一个小时，然而醒来后懵懵懂懂，别说搞清状况，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熬了大概半小时，意识总算渐渐清晰，“他”又拼命思考，这才渐渐想起更多。

能以最快速度想起自己的身份，并在想起的第一时间下楼联系林苍苍告知情况，又通过林苍苍联系上钟杳并进行第二波自证，自证完还抽空查了当前房间，尽可能地搜集情报，并设法通过冰箱投递出全新威胁信……

方叶心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好吗。

深深吐出口气，困在男生壳子里的方叶心无意识抬头，目光扫过放在客厅的冰箱，微微抿唇。

钟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神情同样凝重起来：“你觉得他会上来吗？”

“不知道。”方叶心诚实回答。

“这身体交换又是怎么回事？你觉得他是故意的吗？”

“不知道。”方叶心继续诚实。

“他怎么现在还没动静？该不会直接用你的身体自杀吧？还是想让你顶罪？”

“不知道。”下定决心，诚实到底。

“……”你到底知道什么？

“别这么看我，我搞清状况也还没多久。”注意到她质疑的目光，方叶心当即举起双手，“察觉到身体互换的第一时间我就下去找了苍苍，又让苍苍联系你。然后就一直在搜这房子……留给我理解状况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钟杳：“……”

“海燕儿。”

“怎么？”

“中间一段你已经和我解释过了。”

“是吗？”方叶心茫然眨眼，“抱歉，我没印象了。”

……还真就突然断片了。

到底什么状况？真的不要紧吗？

钟杳担忧蹙眉，视线扫过桌上散落的纸张：

“这些又是什么？笔记吗？”

“差不多。”方叶心再度埋首，“我怕我等等忘记……哦对了，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不确定这是不是这家伙的遗留问题，我总觉得我现在脑子不是太好，记忆老是断片……”

“这段也说过了。”钟杳再次叹气，越发忧心忡忡。

方叶心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专门搞了一张提示词列表递给钟杳，理由是等等审问嫌犯时，气场最重要。对面的现在用的是她自己的身体，论气势已经秒杀掉她现在这个了，万一她再中途忘词，那更跌份。

举个极端点的例子，假设她和对方已经谈崩了，正在互相放狠话，这时她突然卡机跟不上节奏，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有钟杳在旁看顾着，随时给点提示，她至少能迅速找回状态继续放狠话。管不管用两说，起码气势上能稳一波。

就很周全。

“……”钟杳接过她手里的提示词，一时竟不知是该感叹于这份不明所以的周全，还是该惊叹于她的自恋。

恰在此时，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房门随即被敲响，门外传来林苍苍压低的声音。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和钟杳不同，林苍苍在成功会师后便被委以重任，被拜托去502室门口蹲着，时刻准备用自带的钥匙破门而入，又或者是在对方试图跑路时，第一时间加以控制。

而一旦对方决定配合，乖乖上楼，他也可以及时发挥作用，充当押送者，还能顺便发挥下自己傻白甜的优势，唱一唱白脸，说一些“优待俘虏”之类的传统台词。

而先发消息再敲门，正是他们约定好的，“押送上门”的信号。

钟杳深吸口气，上去开门，果然看见“方叶心”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林苍苍。

走在后面的林苍苍板着面孔，一脸防备，走在前面的“方叶心”同样脸色难看，细眉蹙起，脸色苍白，进门时甚至踉跄了一下，一时间竟透出那么几分楚楚可怜，宛如被恶势力压迫的风中小白花。

“……”钟杳不想显得很没见过世面，纠结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试图留下方叶心这千载难逢的柔弱时刻。

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方叶心毫不客气地用帅哥脸乜她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向椅背上一靠，顺势抱起胳膊，还翘了个二郎腿，气势二字，瞬间拉满。

和脸色煞白的“方叶心”形成鲜明对比，看上去越发黑暗恶势力。

……然而恶势力现在脑子真就不太好。张口刚要放狠话，就发现自己脑子貌似又卡了一下，把对面人的名字卡没了。

方叶心确信自己应该是知道对方真名的，她之前在屋内到处搜索时，找到过他的身份证。偏偏这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就记得一个姓，于是硬着头皮、气定神闲地开口：

“很高兴我们终于见面了，乔先生。”

“……”

很有效的下马威。刚刚进门的“方叶心”脸色立刻变了。

站在旁边的钟杳却一下听出不对了，刚好她也看过当事人的身份证，当即戳了下方叶心的后背，小声提醒：“灯。”

“？”方叶心奇怪地看她一眼，看到她手中的提示词，恍然大悟，从善如流——

跟着转向对面猛一拍桌，那

叫一个气势如虹：“装什么装！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个老登！”

钟杳：“……”等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钟杳登时麻了。同样麻掉的还有对面弱风扶柳的“方叶心”。他茫然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表情莫名得仿佛走在路上被人突然踢了一脚，显是被这句没头没尾的人身攻击给骂傻了。

又过一会儿，才见他难以置信地转向同样莫名的林苍苍，声音里甚至带了几分委屈：

“这他大爷的就是你说的优待俘虏？？！”

林苍苍：“……”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

又过一会儿。

通过再次找到的身份证，方叶心这才想起对方真正的名字。

乔灯志。不算难记，但有点拗口。

还找到了他的护照和病历卡，之前一直待国外，三个月前才回来。回国后生了一场大病，不久前才出院。

难怪总感觉现在这个身体不爽快，有点病歪歪。

此外她还掌握了他的手机，可以直接指纹解锁。手机里有一些聊天记录，从这些记录来看，他现在算是违规租房——

原本租房的是他熟人，因为工作调动，得搬到外面，但提前退租房东不退押金。正好乔灯志对最近出现的“死亡目击”感兴趣——或者说，自称感兴趣，就顺理成章地从他那儿接手了这房子，前两天刚搬进来。

熟人怕房东来查，想装作自己仍住这儿的样子，所以不少东西都没拿走，包括外面鞋架上的鞋。但实际上，人早在乔灯志入住前两天就搬走了。

难怪这大晚上的，房里也不见其他人。

方叶心在脑海中慢慢整理着这些情报，试探性地问了对面乔灯志几个对应的问题。

对方倒也还好，有问必答，虽说看上去总是有些抗拒，有时说话甚至还带点火|药味，但总得来说还算配合，也没有说谎的迹象。

然而当她试图将话头转到“身体互换”这个层面时，情况却一下微妙了起来。

因为对方开始装死了。

不论她如何询问，威逼利诱，始终都避而不答，要么就是来一句“我说了你们也不懂”，实在被逼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让方叶心拍他的丁丁去裸｜贷，一副死活不想多说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