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伞遮挡出一片阴凉,慕秋低下头,着腰际处的阴影与阳光交界处,陷入回忆之中:“我想我爹了。”
为了区分,慕秋一直都是喊纪安康叫“爹”,喊慕二老爷叫“父亲”。
卫如流没话,他迁就着慕秋的步速,厌其烦听她起纪安康。
他其实很感谢纪安康。
一个六岁的姑娘被拐子带扬州……
如果是遇纪安康,被纪安康收养,慕秋一定会遇很多的事情。
纪安康仅救了她,了她一处容身之所,还了她足够的父爱。
着话的功夫,两人走了庭院。
栀子花的花期就要过了,但刑狱司里的栀子花依旧开得很热烈。
慕秋微微弯下腰,折了一支栀子花:“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栀子花吗?”
卫如流摇头:“知道。”
慕秋『揉』碎了手里的栀子花,枝叶她指尖缝隙掉落。她挥掉掌心剩余的枝叶,用帕子擦了擦手。
“我爹送我的及笄礼物,是一盒栀子香味的香膏,花了他一个月的月俸。他他把店里所有的香膏都闻了一遍,栀子花香是最闻的,也是与我最相配的。”
『色』疑琼树倚,香似玉京来。
那盒香膏是纪安康送她的最后一份礼物,置办熏香一类物件时,她总会忍住想起纪安康的话。
她原本没有任何偏,但慢慢,她常用的熏香头油都是栀子香,她最喜欢的花也了栀子花,连她用的饰品,也多雕栀子形状。
仿佛这样,就还能保留着她她爹在人世的最后一份联系。
“爹的没错。”卫如流附,腰取出一方灰『色』锦帕,垂眸帮她净去掌污渍,“等年年初,我陪你回扬州他。”
慕秋被他逗笑,低沉的心情转瞬媚起来。她纠正道:“我爹还是你爹,你可别『乱』叫。”
“也没几天了,提前改个口过分吧?”
确实没几天了。
仿佛一晃眼,时就来了二十号。
外面还黑得伸手见五指,镜院里已经响起了动静。下人们穿梭在院子各处,将喜庆的“囍”字贴在大红灯笼、门窗、屋内摆设上。
慕秋睡得很踏实,等白霜带着人进来她才转醒,白霜为她梳洗上妆。
她本就是生得艳丽,平时施粉黛,颜『色』便是十足美艳,如今婢女们仔细为她描摹妆容,这抹秾丽便盛放了极致,美得堪称惊心动魄。
上完妆后,慕秋换嫁衣,又重新坐回镜前,婢女伺候着一根根『插』上发饰,戴首饰,最后,她眉还用朱砂描了朵栀子花。
一切准备就绪,屋外传来“吉时已,迎新娘子出门”的声音。
慕秋握着团扇遮挡面容,被搀扶着往外走去。
慕大夫人,慕大老爷,慕二老爷,慕雨,两个弟弟……
王大娘,王乐平……
慕秋一步步走出镜院,也越过她此生最亲近的亲人们。
然后,她越过了热闹人群,在喧闹尽头见了同样一身红衣的卫如流。
这是慕秋一次见卫如流穿这种喜庆的颜『色』。
他平时穿得最多的就是黑『色』,偶尔会穿竹青一类的浅『色』。刑狱司少卿的官服倒是绛红『色』,但也是沉肃大于热烈。今天的喜服则是极正的红,靡靡艳丽,『揉』碎他往日冷淡肃杀。
头顶天光将他完全笼罩住,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慕秋也忍住弯了唇角。
卫如流向慕秋伸出手:“我背你上花轿。”
慕秋将手放入他掌心,像是于人群中寻寻觅觅终于寻了此生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