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以儒雅斯文气度示人的吴方忽然跳起脚来骂道:“宋康我敬你是个读书人,你怎么满嘴皆是五谷之气?!你把我们尚书大人当什么?这般羞辱我们大人!你等着!回去我就告诉我们尚书大人去!”
“你!”宋康万没料到,吴方竟然这般护着苏念惜,还不惜将他的话曲解,拉礼部尚书下水!
登时面色铁青,“吴方你做什么?我何时羞辱尚书大人了?你做甚要强出头?此事与你礼部有何干系?!”
“没干系?!”
吴方手一抖,甩出一张绢帛,举起来到堂下摊开转了一圈让众人看清后,高声说道:“这是郡主今日拿来礼部的退婚书!本是与宋家约好,要在礼部悄无声息地退了婚,也好全了两家的脸面!可宋家推诿再三,就是想拖延!存的什么龌龊心思,当我们都是睁眼瞎,看不出来么?!”
香茗楼那一出,在场之人几乎无人不晓!更何况又闹出宋清离在玉真观嫖妓被抓之事!
众人哪里不明白吴方是在说什么?纷纷嘲讽地看向里头的宋家父子!
更有人大声嘲讽!骂宋沛河‘痴心妄想’‘不要脸’!
宋沛河浑身发抖,想要起身,却奈何身上全是伤,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能无力伸手指那些人,恨不能扑出去与他们舌战三百回合!
宋康气急,上前呵斥,“吴方,你这是挑衅公堂!”
吴方却不理他,只继续说道:“头一回,郡主殿下在礼部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宋家人不曾出面,郡主顾及你家脸面,不曾声张。这一回,郡主又是悄悄地来了礼部,这才刚到衙门口,还没进去呢,京兆府居然堵到了礼部去缉拿郡主!把一个无父无母受尽欺凌的小女郎当嫌犯!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说着,又不屑鄙夷地瞪着宋康,“我吴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瞧见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自己儿子立身不正私德败坏,为了遮丑,居然还要拉上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做垫背!呸!宋康,你也配做国子监祭酒,做天下读书人的标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说着,又朝目瞪口呆的刘全行了一礼,“刘大人,今日我便在此,等郡主与宋家的案子掰扯清楚后,拿了两家的退婚书回礼部登记!搅扰大人公堂,我回去后自向我们尚书大人请罪!”
“……”
刘全嘴角抽了抽,搅扰我的公堂,不是该跟我请罪么?
眼神却瞄向旁边的纪澜。
谁不知晓这位新科状元郎,眼下是翰林院学士,虽无品阶,却是圣人跟前的红人儿?
他又干嘛来了?
纪澜笑着朝他叉手,“听说京兆府无凭无据就将苏大将军的遗孤给抓来审问,闲来瞧个热闹,大人勿怪。”
“……”
吴方怀疑地瞪他,他弯唇,朝吴方笑得无辜。
吴方嫌恶地朝旁边避了避。
刘全嘴角抽了抽——这纪澜分明就是在找事儿!
可他也不好将人赶出公堂,毕竟这厮别看着这般轻浮放荡,却是当朝春闱状元,眼下又深受圣人宠信,刘全还真不敢得罪。
只好回到桌案后,抓起惊堂木,刚要狠狠拍下,忽而瞧了瞧底下站着的众人。
郡主,祭酒,工部员外郎,翰林院学士。
干咳一声,轻轻敲了下,道:“平安郡主,宋家状告您绑架殴打宋二公子,并将他丢去玉真观一事,您有何话说?”
如此当堂质问,别说一个弱女子,就是成年的壮汉都要心生瑟缩。
人群中,封三难掩震色地看向站在堂下台阶旁的方叔!
再看堂上!
平安郡主就这么站在那儿,素色的襦裙与帷帽在盛夏的热风中轻轻摇摆,如一支轻盈的莲,濯濯伸展,盛世清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