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琉璃17
歌声停住了。
这年轻姑娘的脚步也停住了。
飘起的裙摆落了下来,水绿色的绣鞋在裙摆下露出一点鞋尖,上面绣着一片翠绿的荷叶。
隔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又有帷帽垂下的白纱遮挡,龙归云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透过薄雾和轻纱,看到一点秀致纤巧的面部轮廓。
一只胖乎乎的三花猫站在这姑娘脚边,猫眼瞪得滚圆。
这是龙归云第一次在一只猫身上看到如此震惊的神色。
他也不想多做理会,便站起身来,准备回到竹屋里去。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那只二花猫瞬间炸毛,好似变成了一只滚圆扎手的毛球,这姑娘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突然转身狂奔起来。
一人一猫这见了鬼的样子,倒让龙归云愣了一下。
这是个单薄柔弱的姑娘,个子不高,步子自然也迈的不大,跑起来跌跌撞撞的,还没有龙归云走路的速度快。
龙归云看向了手里的剑。
姑娘家晚上出来散步,深夜里见到一个持剑的男人站在这,害怕些也是正常的。
他停住脚步,看着那姑娘慌不择路慌慌张张地往前跑,连头上的帷帽跑丢了也没管。
胆子可真够小的。
龙归云站在一颗竹子下,等那姑娘的身影消失,才把剑收回剑鞘,沿着小径向前走去。
路过那姑娘跑丢的帷帽时,他本不想多做理会,正要从那帷帽旁走过,一阵风吹来,帷帽的白纱被风吹起,勾在他的靴子上。
路过竹林时,他的靴子尖沾了一颗苍耳,那帷帽的白纱勾在苍耳上,在他靴子上轻轻飘着。
龙归云低头看了会,正抬脚欲走,此时此刻,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错过这个帷帽,就会错过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失者永失,再也不可能得到。
鬼使神差的,他弯下腰,把这个帷帽捡了起来。
风声轻响,一个人从竹林上空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脸上笑嘻嘻的,嘴里叼着片竹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正是龙归云的天人护卫徐杉,他脚一沾地,看到龙归云怀里抱着个女子的帷帽,不禁愣了一下,忍不住打趣道:“哟,这帷帽做工精致,这白纱状若烟云,轻如无物,可不是这个小小乡村能有的东西。”
那纱从龙归云的手背上拂过,确实轻柔细腻的很。
他说道:“不是竹口村的姑娘,应该是先前留宿在这里的那批人。”
正在此时,又有人从竹林上空飞下,轻飘飘落在龙归云身前,徐耳说道:“寻常女子哪里敢深夜独自出门,那个姑娘只是看起来柔弱罢了。”
徐杉眯了眯眼睛,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太子殿下,你觉得这姑娘的身形,像不像一个人?”
龙归云的手指攥紧了帷帽,眼眸瞬间幽深起来。
*
一
路狂奔回到竹屋,羽流萤的心脏都快要爆炸了。
她锁上门,立刻瘫倒在门前,后背倚着门,身子还在不断发抖。
二花猫这一路跟着她往回跑,也快跑断了气儿,一回屋就摊成一张猫饼,吐出一截带刺的猫舌头,斯哈斯哈的喘着粗气。
一人一猫瘫坐地上,缓了好半天,呼吸才平稳了点。
二花猫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就说大晚上出门会撞鬼吧!”
羽流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还不如撞鬼呢,龙归云怎么会来这?”
她双腿仍旧发软,顶着一头被风吹乱的长发,一摸脑袋才忽然醒过神儿来:“诶,我的帷帽呢?”
二花猫倒在地上,猫脸上全是生无可恋:“你还担心你的帷帽,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羽流萤镇定下来,拍着胸口说道:“他肯定没认出我,就他那个脾气,要是认出我,我肯定跑不了。”
她倚着门,仰着一张汗津津的脸,发出一声很深很深的叹息:“这些天我还是不要出门了。”
她从竹林一路狂奔回来,比大学体测跑800米的时候还要痛苦,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铁锈的甜味,脑子也发晕,四肢不听使唤,除了躺在床上发呆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候阿奇又走进来,拿着一个光滑圆润的金属片,很像现在的筋膜刀,给羽流萤放松肌肉。
即使是羽流萤这么一个弱女子,依旧忍不住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阿奇说道:“忍着点,否则会难受很久。”
羽流萤气若游丝:“我感觉现在就很难受。”
二花猫在一旁幸灾乐祸:“长痛不如短痛,你就忍着点吧。”
阿奇说道:“你们诡术师体质太差,你又是其中最差的。”
羽流萤欲哭无泪。
等阿奇走了,二花猫在她耳边悄咪咪地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先跑路吧?”
羽流萤趴在枕头上说道:“我已经是玉牌会的会长了,要是现在临阵脱逃,我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当初许多诡术师就很不满,说女流之辈靠不住,我要真逃了,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