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我从来不忍心让你受一点苦,像你这样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郎,没有经受过那么多苦,所以你根本不了解,一个人的心思可以扭曲黑暗到什么地步。”
玉摇光微笑起来:“像我这样的人,为了一块馊掉的馒头就可以杀人,别人抢我一点东西,我都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又怎么可能把此生唯一心爱的女子拱手他人呢?”
宋时绥沉默地望着他。
玉摇光攥紧了手中的折扇,“小时,现在你知道了,你的公子从来就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
“你以为你的父亲为什么得到我的看重,真的只是他本领过人吗?”
“天下能人异士何其之多,我为何只对你父亲礼待有加,为何对你父母处处关照,你当真不明白吗?”
“你父母那么爱你,可是你十四岁才搬出松鹤院,是因为你父母也知道,能给你最好生活的人,是我。”
宋时绥别过脸,看着一旁的屏风:“公子,你如果想要我,那就把这些话早早地说给我听,我为了父母,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而不是用灯影琉璃术迷惑我,夜里上了我的床榻。”
想起床榻上的种种亲昵恩爱,宋时绥的胸膛颤抖起来:“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怎样的羞辱吗?”
玉摇光自嘲一笑:“因为我想在你面前做个光风霁月的君子。”
“如果我没有这么早发现呢,你会怎样?”
“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些,我会让你发现何顺颂养了外室,你定然会与他合离,为了不让你母亲伤心,我会说服你,让你与我假成婚,天长日久,水滴石穿,我不信你不动心。”
他这一套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如果没有曲笙寻那封信,一切都杳然无踪。
爱的时候,尚能如此狠心算计。
若是不爱的那一日,下场不知有多么凄惨。
看着宋时绥冷漠的侧脸,玉摇光一阵阵心痛,但他还是很平静地说道:“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算计人心,机关算尽,自以为拥有一切的时候,偏偏得不到心爱之人的欢心。”
宋时绥冷冷说道:“公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对何顺颂到底是威逼还是利诱。”
“以利诱之,他父母惨死,我许他武功秘籍,让他可以手刃仇敌。”
宋时绥苦笑了一下,眼眶倏地红了。
父母惨死,为双亲报仇,纵使他骗了她,她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一刀把他杀了?
她擦了下眼泪,对玉摇光说道:“既然许诺,那你就不要食言,让隐叔好好教导他。”
玉摇光点头。
宋时绥垂眸走了。
至少当下,她做出了一个最有利于她的选择。
在宅子里住了三天后,宋时绥跟着玉摇光回到了风雪山庄。
何顺颂回来的比较早,依
旧在院子里劈柴,他劈柴劈的特别好,所有的柴火都垒得整整齐齐。
院子们一开,他坐在树墩上,抬头看过来。
他穿着松绿色的衣裳,眉眼间没了往日的阳光朝气,变得沉默了许多。
看向宋时绥的时候,他也是沉默的。
沉默了一会,他就又低头继续劈柴。
宋时绥搬了一个树墩,坐在他身边,何顺颂砍柴的动作停下了。
他放下斧头,两只手捂住脸,肩膀突然抖动起来。
“时绥,对不起。”
宋时绥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宋时绥问他:“你接下来想去哪?”
何顺颂闷声说道:“我的父母是诡术师,死在长生殿的鬼卒手里,我想去三危山。”
宋时绥说道:“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何顺颂低头:“今天。”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何顺颂说道:“时绥,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小何,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
宋时绥起身,转身要走的时候,袖子突然被他扯住了,她转过身,低着头,何顺颂仰头看着她,眼泪顺着他的眼尾流了下来,像两条明亮清澈的小溪。
宋时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小何,我去给你拿点钱,山高水远,你一路多保重。”
那只扯住她衣袖的手慢慢松开了。
宋时绥回到屋里,从匣子里拿钱,她拿着钱袋走出屋子时,院子里已经没了何顺颂的人影,那个矮树墩上空荡荡的,只有一阵寒冷的风从上面吹过。
墙脚那堆木柴垒得整整齐齐,宋时绥慢慢走过去,手里的钱袋掉在地上,眼泪瞬间决堤。
有情皆孽。
无人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