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宣应亹的面容都清晰了起来。
她很?美?。
这是杨元颐看到?她第一眼时,内心唯一的想法。
一张极为殊艳的脸,即便在初春清凉的雨丝中都艳得能灼伤人似的,狐狸眼中略带笑?意,再加之全身上下都是象征帝王的仪相,让他不敢直视。
劈里啪啦的雨声打在地面上,一朵朵炸开水花,遮掩了他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声。
……他不敢直视的,到?底是帝王的威严,还是她的眼睛?
眼前出现一只素手,宣应亹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穿过雨声、心跳声,清晰地响在耳畔:“走吧。”
走吧。
杨元颐慢慢地把手搭在那只手上,被?她合掌收紧,二人牵着手,淋雨朝前方走去。
……
崇月帝卿先封贵君,不到?一个月,又入主宣室殿。
朝中一时有言,说她不应让别国帝卿成为中衢帝君,参奏的折子纸一般的飞来,杨元颐唯恐她一世英名为他所毁,在封后前一晚劝说于她。
灯火如豆,映照着宣应亹面无表情的脸。
他有些不安,可还是兀自低着头等她回应。
宣应亹放下手中的奏折,摁在手下,沉沉地开口道:“你不愿成为朕的帝君?”
他怎么会不愿……只是……
“陛下……”
杨元颐语气哀伤,却说不出个囫囵话。
宣应亹最后一丝笑?意也隐去,道:“既如此,朕明日大朝便下旨,开春大选,择定新人。”
言罢,她丢下奏折,起身下榻,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杨元颐顿时心如刀绞,可依旧咬牙站在原地,努力克制想挽留她的手,直到?传来关?门声,他才泄力般的倒了下去,脸色惨白的伏在榻边。
良久,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来,被?他抖着手擦去。
她……她……
“既然难过,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熟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他霎时抬头望去,宣应亹正倚在门边,定定地看着他。
她没走。
他一下子破涕为笑?,再也顾不了许多,踉跄着站起来走过去,用力把她抱进怀里。
宣应亹又问了一遍:“朕最后问一次,你——愿不愿意?”
“愿意,”他急促地回答,说:“我愿意,你别走。”
与其让他看着那些好颜色的新人入宫接天连碧,暗自神伤,倒不如受些骂名,好过异国飘零,再无根基。
“朕晓得你不喜欢朕,”宣应亹说:“只为了两?国邦交,不得不如此。”
听?她毫不留情的戳破,杨元颐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宣应亹的狐狸眼里仍带着笑?意,然而?帝王的威严也在她身上表现得了淋漓尽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不过没关?系,只要?朕喜欢你就够了,不用去管那些人怎么说。”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烟波浩渺的眉眼轻蹙,似乎永远带着悲悯,好像九天神佛,自愿被?贬凡间,普渡众生。
她爱不释手得摩挲着,似乎对?把神佛拉入红尘的戏码格外感?兴趣,笑?着说:“然你若是自己退缩,朕便把你的腿打断,关?起来,日夜承宠帝恩,只能见?到?朕一个。”
闻言,杨元颐怔怔地看了她一眼,第一时间心中生出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点隐秘的期待。
他在心里回答,好。
他也自小长在深宫,晓得帝王恩其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可此时此刻,他依旧彻底的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