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出来,我自水上能见自己矗在水上的倒影,还能见水里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的温禀。
他在水中张嘴,吃了一嘴池塘水,几个透明水泡缓缓上浮,又在我脚下爆裂开。
我担心宫人乍返见到我俩这副模样,便挥袖把水里的温禀和手中的黑猫一齐带到了岸上。
温禀浑身湿透,早晨宫人给他冠得端正发髻散做一团,嘴边还飘着些湿漉的青丝。
他躺在地上,右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定定地盯着我看了会儿,手上骤然用力,他借着我胳膊力道坐起身,淌着水的衣服贴上我的白衣,胳膊伸起,轻轻揽住了我的背脊。
湿气都顺衣衫沾上我皮肤。
他脑袋侧在我颊边,声音奇怪的森冷:“周遂衍,你就是心肠太软,做人时心肠软,死了后心肠还软。”
“我若心肠不软,你此刻已投胎八百回了。”我道。
温禀脑袋轻轻枕上我颈窝,胸腔震动出一声轻笑:“您让我溺死水中,您不就可脱困,想去哪儿就去哪。”
我手掌贴上他湿漉漉的胸膛:“我现下拧断你一只胳膊,或许也能走。”
他轻笑了两声,区区肉体凡胎竟一点不受威胁:“好的。”他两只胳膊仍虚揽着我后背,声音贴在我耳旁,语气平平,我听着却饱含威胁之意:“老师,阿伦一日不死,您便一日没有自由。”
我手透过他胸膛,朝他体内精魄所在之地伸进去,因仙法不大娴熟,故显得有些血腥暴力。
温禀呼吸一窒,轻喘出一声,随后笑得胸膛震动起伏加剧,他不说话,也不躲开。
“别动。”我喝了声。
温禀呼吸一顿,好一会儿,他放缓自己的呼吸,轻声回:“好。”
我手掌在他身体里探了片刻,之前见他精魄处煞气森森,辨不清真身与命格,刚刚还被水底祟气侵入,那一团祟气也不知道沉进他身体哪,竟消失无踪,而他精魄处那团黑森森的煞气我伸手触之,仿入泥沼,又似进了虚无之地,连我整个手都要被拉进混沌虚无处。
我急抽出手掌,再转头一看温禀,他唇色脸色皆煞白如雪,脸上水汽刚干,冷汗又潺潺落下。
手触精魄滋味想必不好受,更何况我仙术不熟,一手伸进去,估计和开膛破肚滋味差不离。他竟嚎也不嚎一声,只几簇急促的呼吸,还被努力压制着。
我略有些古怪地看了温禀一眼,伸手在他胸前轻抚了片刻,见他蹙起的眉头缓慢松开,想来我舒缓疼痛的仙法应当已经生效,我收回手,转头去看一旁的黑猫。
莫名遭了两次无妄之灾,它浑身湿透,一直没清醒,但胸膛还有起伏,我借在它身体里一年多时间,估计它再吸些天地灵气不日或可成精,没这么容易死。
我伸出两根手指,准备唤醒这昏睡的黑猫。
手指才探起,温禀抬手抓住我两指,他与我面对面坐着,煞白着脸,垂着眼睛盯着我二人中间的空处。
“何事?”我看他。
他抬起眼睛定定看我,突然眼尾一弯:“老师,阿伦少时看书,书上写若有人溺水,他人可……”他嘴唇翘了翘,脑袋突然压过来,冰凉的嘴唇竟直贴上我的唇。
“……”
“以唇覆之给溺水之人渡气,如此方能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