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文
楚六见沈聿面上霜消雪融,还问起了成衣铺子的事:“你找什么成衣铺子,就穿我的衣服去赴知府大人的宴。”
沈聿心潮未定,随口回道:“知府大人的宴我穿院服去。”
去知府大人的宴他穿院服,那什么地方是他想租衣再去的?
楚六再懵,此时也明白过来了,他犹疑望向沈聿,艰难开口:“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沈聿此时哪还顾得其它,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以众人待我,便以众人报之。以国士待我,就以国士报之。”
容姑娘知他身世抱负,还愿结亲,当以国士报之矣。
二人相谈司书全听了去,他大喜:“沈公子要去赴知府大人的宴会?”这样的大喜事儿,报给甘棠姐姐,那不得多得两把赏钱!
沈聿回过神来:“是,我得写信向世叔请教,不!我上门向世叔请教!”
司书咧嘴乐了:“今儿是请安的日子,沈公子晚些去。”这会儿老爷到是在,但姑娘不在。
楚六倏地面上煞白,他看看沈聿手上那张短笺,又看看司书,全明白了。
沈兄已经在跟三妹妹议亲了,该喝梨花白的是他自己。
……
沈聿在万松书院接到信时,朝华正在老宅请安。
容老太太当面对她们宣布令舒定亲的喜讯,她先是笑看了令舒一眼,而后对几个女孩道:“楚家为楚四郎求娶令舒,事儿已经有定下了。”
永秀闻言,笑着站起来给令舒道贺:“恭喜四姐姐。”
令舒面颊微红,垂眉回道:“多谢五妹妹。”
朝华年长,便不站起来道贺,只坐在椅子上,伸出胳膊拉了拉令舒的手:“恭喜四妹妹。”
容老太太看见朝华道贺,心中难免叹息,脸上依旧笑得慈和,对朝华和永秀道:“姐妹们在一处的日子不多,等你们各自出阁,亦要常来常往。”
朝华这回立起身来,和永秀二人面向着容老太太应了声“是”。
容老太太满意颔首:“你们俩的事,家中也在替你们打算。”这话是说给朝华听的,朝华明明更年长,偏偏亲事还没着落。
令舒的事情一落定,亲戚们总要走动,朝华再稳重到底还是个年轻姑娘,怕她面嫩受不住亲戚们打量的目光。
上回那个不开眼的,竟把容家当作是村里人家,竟敢给朝华提年老鳏夫。
大喜的日子触了这种霉头,容老太太当场就挂了脸,过后也没给村上那些八杆子才能打着的老妯娌们好脸色看。
亲戚们送了好些田产水产赔礼,容老太太还是对楚氏说:“把年例银子薄一薄。”
楚氏便劝:“知道娘是在替朝朝出气,可这事儿倒不如宽宥些,若是恶,倒该计较,可……”蠢又要怎么计较呢?
容老太太笑了:“吃着喝着拿着,还要说混账话给我听,指望我笑脸迎人不成?”
当场不发作是不想破喜,过后该发的还得发。()
王妈妈陪坐在一旁,听了便笑:“老太太这脾气,还真是越老越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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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老太太银发矍铄,一双眼睛还满是光华:“年轻的时候老姜裹糖,充充糖霜圆子也就罢了,老都老了,还忍什么!”
到底薄了二成的年给。
上容村人原来糊涂的这回也全明白了,再是连着亲,容家的姑娘轮不着他们说嘴。
等到令舒出嫁,家里再摆喜宴时,上门的亲戚们就没人敢当面再说混话了。
“令舒办嫁这些日子,你们姐妹也不要躲羞,都来学着些,这些往后都能用得着。”容老太太说这话时,看的是永秀。
祖母说完,朝华坐直了身子,端肃道:“孙女正想回禀祖母,妹妹将要及笄,虽婚事未定,家中也该预备起妆奁来,请祖母示下。”
永秀倏地抬头望向姐姐,又飞快看了眼房中各人的脸色,把头低了下去。
容老夫人笑了,面朝楚氏,指尖轻点点朝华:“你瞧瞧,她小姑娘家倒比咱们还想得远呢。”
楚氏也笑了,对朝华道:“前两日我已经与娘议过了,一样是办嫁,比着份例,让永秀跟着我边看边学。”
其实就是按各人的嫁妆银子来添置妆奁,二房寄回来的信件节礼中就有给令舒办嫁的银票。
立个帐目,单独开支。
到永秀也一样,公中给的和三房自己出的放一块,一样单独开支。
永秀低垂着头,又怕羞,又知道这是件好事。
她以前跟爹爹亲近,姨娘出了事之后,脚步虽勤,但心已经远了。
百灵日日替她操心婚事,嫁妆,人选,如今起码嫁妆能捏在自己的手里。
“成呀,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周姨娘昨儿还来说想让六姑娘跟着来学,捎带手的一起教了。”
从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上学管家,到哪儿都用得着。
永秀张口:“我定跟大伯母好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