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折本已因为紫晏之事再一次认识到了行幽身为魔尊的本质,时时刻刻备着对自己的警告,可如今接过了这一点无比珍贵的权柄,又听得了一番心疼肺腑之言,只觉躯体像被重新改造一般,连原本散步在胸腔里的怀疑、提防,甚至是有意保持的距离,都好像被消化溶解了。
就连一旁看着的孟光摇,也是一脸的懵逼和失措,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苏折知道。
赠线、分权能,这自然算是行幽对他的保护。
那是不是也算是对那一日行为的道歉?
毕竟行幽向来不会用言语道歉。
可不代表不会用行为道歉。
而且他突兀地给出这一条线,没任何预兆与,让苏折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他这么做。
可是紧接着,苏折似察觉到了什么气息,目光一凛,拍了拍孟光摇的肩膀。
“你在此处护着魔尊,莫要移动半分,我去外面看看!”
孟光摇点头,他便立刻挪向了客栈外头。
垂天的云幕之下,原本热烈灿切的阳光似凭空暗沉了几分,如同受到了某种压抑与掣肘似的,云层被互相挤压叠加,隆起层层的褶皱,像凝定了的雪块儿与碎玉,如同骤然崩裂之前的极致平静。
而在这云与天之中,一抹微光在其中越开越盛,宛如一朵云层之间绽放的巨大光色莲花,云层似掳劫住了它的花瓣儿,使光线在其中酝酿了片刻。
忽然,那抹光团直直往下掉裂,爆发似的变幻出多层多样的色彩,终于到了地上,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是李墨花。
画轴山七居士之一的“百相居士”李墨花!
眼见对方骤然出现,苏折只是抬首翻眉,安然自若道:“果然是你。”
这厮分明是在云层那边躲避多时,此刻他应是感觉到了魔尊被体内的无名画拖住,才敢现身在此。
李墨花笑道:“这句话该我还给你才是,林宿?”
苏折心中一阵诧然,眼中的光几乎凝定在这一刻。
实在没想到他担心忐忑了这么几个月的身份,没有在徐云麒面前露馅儿,反倒是在李墨花面前露了个彻底。
当然了,再怎么惊讶,面上得戴着无波无澜的面具。
他只是随意地一问:“你看到了?”
对方见苏折依旧从容,不失镇定,只好整以暇地笑:“你自以为把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晓得我借了一双薛历的神眼,你以人躯换妖躯的时候,我就从天上看到一切了。”
原来那时的异样感觉是他在窥探?
而从万里高空之上利用神眼窥看下面的一举一动,自是一切分明。
到了这一步,看来是非杀他不可了。
苏折只是淡淡一笑,状若白絮云巅含了一抹欲发的浅雪。
“我若是细作,你便是内奸,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李墨花那如花的眉目轻巧一动,痛快而得意地笑道:“你这谬论倒有趣,说我这个七居士之一是内奸,是想在我这儿拖延时间,好给魔尊争取更多调息的机会?”
苏折只是泰然笑道:“就算我是拖延时间,可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我能看得出的东西,徐云麒怎会看不出?”
对方便收了笑,大袖一拂,清冷面上竟逐渐转出了几分戾气和尖厉。
“是你自己失了心智在此胡乱揣测,还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