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一丝冷笑。
“丹希,你到底为什么还在这儿?”
丹希写道:“这里是我的家,我若不在这儿,又还能在哪儿?”
“你明明和我一样,都是被那人随手抛却的东西,被辜负和糟蹋的物件儿。”
黑猫不甘地仰起头,咧了一口冷厉的尖牙。
“为何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要守着那个人留下来的东西,为什么不逃出去?”
死一般的沉默扩散开来,原本和善安宁的气氛说冷就冷,周遭的风也像是被什么极寒的质问给冻住,连迎风摆动的草儿也跟着一根根地倒伏下来,如一个个活泼的浪头被生硬地截住。
丹希终于打破沉默,写起了一行风格古板的字。
“你也曾经说过,我们的本质,不过就是他创造出来的物件,就连你我的性格、性情、习惯,也是他老人家亲手描定的……试问一个被设定好的物件,要如何去反叛他的主人?”
居然连性格也是被设定好的!?
苏折震惊了半日,心内如惊涛骇浪四起、排山倒海不断,觉得能让行幽和丹希两位六阶的仙魔自贬自轻至此,除了画祖,堂堂十二位创世先祖之一,还能有谁?
他想来想去,痛惜与柔肠混在了一块儿,想沉默,可终究不能沉默,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故人相逢,我本不该打扰,可我必须说上一句。”
猫猫魔尊立起了柔软的猫耳:“你有话说?”
“不管你们被创造之初是什么模样。”苏折坚定道,“是画卷也好,是画笔也罢,行幽,丹希居士,你们不可再自称为什么‘东西’、‘物件’。”
“既然他决定赐予你们生命,赋予你们性格,那么你们就该以生命自居,以生命自称。”
“如果连你们呼星河、换日月的大人物都要自轻自贬为东西、物件,那我们这样的小人小妖又算什么?一个物件上的小零件?”
猫猫的耳朵轻轻一动,似嫌似笑:“你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装乖卖巧啊……”
他的笑声微微一转,转眼看向丹希时,笑容已淡,目光已锐冷如冰雪里积埋了许久的刀。
“我就不问那个老家伙的事儿了,只问你一句,老家伙退隐之后,你为何还要呆在这画轴山?”
“我只是习惯了在此地生活,也习惯了看顾这些弟子。”
黑猫冷声道:“哪怕这些弟子口口声声敬奉的画轴山掌教——就是那个撕下你脑袋的人?”
苏折彻底愕然。
他好像听得懂每个字,可连在一起整在一块儿就成了他完全理解不了的文字了。
撕下丹希脑袋的……是画轴山如今的掌教!?
他在上历史课时听说,这掌教仙人乃是画祖的亲传弟子,无论是修为还是地位都是仅次于创世先祖级别的,所以才当得起画轴山的掌教。
可行幽却说……画祖收的这个徒弟,撕下了丹希的脑袋?
为什么要撕?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行幽在梦里说不能让他知道,如今却忽然当着苏折的面说出来了?
他沉浸在震惊中无以复加之时,丹希仍是状似平静。
或者说是,过于平静了。
而黑猫魔尊显然是不满足于这平静的。
因为在问完之后,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问话。
“你无缘无故被那混账撕下了脑袋,从七阶倒退成了六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