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如今身上,也只有外面的一层皮还是自己的了。
没有骨骼支撑,没有血肉相伴,只有一群群诡异阴森的小人偶与他作伴,那么这样的活法,到底是幸运,还是诡异?
苏折陷入了长长久久的沉默,脸上的阴郁像一片悲哀的云,遮掩了许多死里逃生后的喜悦与兴奋。
可是当他抬眼看向慕容偶的时候,却发现小人偶向他摆摆手,然后就钻了回去,姿态仿佛是有些轻松的,似乎诉说完毕苦与痛,那些就都是虚幻的片段和透明的过去了,就不必影响他如今的色彩与形态了。
诉说不会让他更痛苦。
只是一种释然与安心。
苏折忽然动了下眼睫,一瞬间想到了许许多多关于老大的传闻,可总觉得有什么从耳边流淌了过去,过滤了传闻,他就再也不觉得慕容偶是诡异的了。
一个能为朋友一怒拔剑、叛出师门,最后只是反击杀人,从未杀过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他无知觉地笑了一笑,弯下腰,把之前收集起来的小人偶都放了下来,几十个小东西陆陆续续地有了动作,爬身子地爬身子,搭梯子地搭梯子,抱脸蛋的抱脸蛋,一个个都帮着慕容偶把剑收了起来,顺便把胸口的线又缝合了回去,把脸部的木化给均匀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木化被均匀地转移到十几个小人偶身上后,慕容偶的脸上终于又重新出现了五官与表情。
他松了口气,目光有些复杂地把小人偶一个个放进自己的胸口,然后抬头看了看苏折,沉默片刻,来了一句。
“老四,我们走吧。”
苏折点点头,但却忽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你说我们这回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阻了天魔,又救了全城,总得留下点什么吧?”
慕容偶不以为然:“留下什么?难道在柱子上刻下‘两大妖官到此一游’的字样么?”
“那也太俗了。”苏折笑道,“你若信得过我,就把能放的小人偶都放出来,交给我。”
慕容偶用一种十分奇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似打量、如怀疑。
可半晌后,他还是照做了。
不多久,人们意识到没有更多的木人天魔出现时,有些胆大的,也不管那些木化的恐惧中,渐渐从躲藏的屋檐下、巷子里、胡同口走了出来,汇聚到了街上,一个个在找寻熟悉的面孔,找寻不着亲友,便被惊恐与悲伤攥了声,观察起了街上那些焦黑木人的身材,也有些幸存者们交流起刚才的绝望恐怖,又议起了忽然出现的巨大金瞳、遥遥想起那黄金色瞳孔的诡异与神圣,不禁疑惑起,这到底是何方神仙?
惊叫、悲叹、哭喊,与议论声重重叠叠成了饱满与丰富的哀乐,就在所有人陷入各种情绪时,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在惊恐中抬头看向天空,却忽然怔住。
一只双翅展开长约三十尺、如一座小山坡那么大的黑色巨鸟,竟缓缓地从他们的头顶盘旋而过!
无数根黑如浓漆的羽毛,密密匝匝地贴满脊背、双翅、尾部,如流金泻银一般闪着绮丽壮美的金属光芒,而在那巨大翅膀的尖端,夹杂金色露珠般的微小光粒,像一条金河宝带镶嵌于羽端,折射出亿兆的炫目神芒!
那大鸟的眼瞳,更如千万颗南海的宝珠一般闪耀!像是两颗巨大的金色星星似的镶嵌在黑色的鸟首之上,时不时地还喷出一些或亮红或泛白的火焰!
一群人先是被这神圣而壮美的巨型大鸟所镇住,可当看见那双喷火的金色眼瞳时,忽然醒悟过来,有些人开始高声喊起:“是金瞳!就是刚刚喷出火焰的巨大金瞳!”
有些人激动地要跪拜下来,有些人双手合十不住念祷,还有些眼睛更尖的人注意到,那巨鸟的翅膀上,好像还密密麻麻地站了许多东西。
是人偶。
几百个造型阴森、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