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评论实在难听,冷嘲热讽的,带着辱骂性质的,旁人看了都觉得不堪入目,他这当事人却坚持一条一条往下翻,寻找线索和留证。
李帅于心不忍道:“熠哥你要不别看了,这些言论太糟心了,我们来帮你把那个老阴比揪出来。”
“没关系,”祁熠面无表情道,“这些嘴臭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顿了顿,目光变沉,“尤其,是那个姓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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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妙最讨厌自己的一点,就是情绪上头的时候控制不住眼泪。
这事她没有错,那些人都是胡说,明明知道,明明确信,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掉。
姜元妙窝在宿舍背了一个下午的书,边背边哭,边哭边背,背书背得嗓子都哑了,眼泪却还总时不时积聚在眼眶。
平时惯性依赖手机的人,现在却连开机都不敢,q-q微信短信电话,都不能用了,唯一还没被人翻出来的,是她的象棋账号。
姜元妙打开电脑,登陆象棋网站,下了一局象棋,眼泪无意识地止住,这时候忽然懂了爷爷说的,象棋能使人平心静气。
可一想到爷爷,一想到家人,就莫名的更委屈,更想哭。
今天这事,简直是无妄之灾。
偏偏这无妄之灾,落到了她头上。
要是爸爸和爷爷奶奶知道她在学校被别人这么辱骂,他们肯定很生气很难过,还有祁熠……
姜元妙抹了下眼睛,这才想起来,她把手机关了机,祁熠不就也不能联系上她?
祁熠他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事?
姜元妙下意识想去拿手机开机,手伸过去却又迟疑地缩了回来。
如果开机,那些难听的话再一次铺天盖地涌过来怎么办?
她抱
() 着膝盖缩成一团,像鸵鸟一样埋起脸。
她不是没和人起过争执,也不是没被人骂过,可这样如同千古罪人般被群起而攻之,千百张嘴吐出恶意的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令人胆战心惊的一次。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甚至,有很多个瞬间,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动摇,自我怀疑。
她是不是真的和那些人说的一样,是……没有边界感的令人讨厌的女生。
即将休眠的电脑忽然叮咚响了声,姜元妙被消息声音吓得一抖,回想确认了一遍电脑没有登陆任何社交软件后,这才缓缓从双臂间露出眼睛,看向屏幕。
——来自“。”的象棋邀约。
姜元妙怔了怔,而后破涕为笑,抹着眼泪咕哝:“这也能被你找到……”
她点击同意。
对方发来一条消息:红方先走。
似乎真是来找她下棋的。
姜元妙听话先走了炮,也没有什么其他交流,两个人安安静静下了一局象棋。姜元妙险胜。
她问:你是不是让着我了?
祁熠:没有。
姜元妙嘟囔了声“骗子”,她以前跟祁熠下棋,就没几次能赢过他,不信刚好今天能赢。
仿佛听到了她的腹诽一般,祁熠又发来了两条消息。
祁熠:你的棋艺一直比我高,只是不容易专心。
祁熠:越难过的时候越专注。
看到后一条,姜元妙愣了下,嘴硬地回:我没有不开心。
祁熠:那就不需要去清吧喝酒了?
祁熠:也不用去看帅哥了?
“……”
姜元妙倒吸一口凉气,甚至连眼泪都忘记擦,连忙打字改口:我难过!我难过!我去我去!
似乎早有预料,祁熠回复:
嗯,出门吧。
我在你宿舍楼下。
姜元妙手脚并用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宿舍门口冲了几步,又原路返回,从衣柜里翻出帽子口罩戴上,想了想,又戴了副墨镜,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出门前还东张西望了下,确定没人后,这才锁上宿舍门。
天色已经暗下来,戴着墨镜极其不方便,但她不愿意摘。
即便把自己裹得严实,走在路上时,也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总莫名地觉得,旁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那些目光,和白天时的一样,夹杂着直白的恶意,让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低头回避。
从宿舍下楼到宿舍大门,几分钟的路程,愣是比平时多花了几倍的时间。
跨出宿舍大门,她小心翼翼地抬头,透过昏暗的墨镜,逡巡的视线,停在那个熟悉身影上。
祁熠穿着一身黑,上身是类似飞行员夹克的外套,束脚工装裤,高帮马丁靴,腰背挺直,打扮利落。路灯的光束照亮他冷峻的侧脸,瞳仁漆黑,薄唇微抿,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
虽然他只是站在那,什么都没做,但在女生宿舍楼下,也足够引人注目,周围经过的女生三五不时悄悄将视线投向他。
姜元妙忽然心生怯意。
往后退了半步。
却在这时,站在那边的少年有心灵感应似地,偏头往她这边看过来。
视线一顿,没有犹豫地,朝她走过来。
“你是去喝酒,还是去做贼?”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和往日无异。
姜元妙分不清是在抱怨谁地小声嘟囔:“怎么我捂这么严实,你还这么快认出我……”
“不然呢,十几年,白处了?”
祁熠伸手要去摘她的墨镜,却被她退后一步避开。
姜元妙垂着脑袋,撇撇嘴,“我现在比你还出名呢。”
口罩下的声音闷闷的,也透着几分哭过后的沙哑。
祁熠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抬手覆在她毛茸茸的发顶,轻轻拍了拍,“走吧,女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