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要是这么追人的话,自己恐怕有些搁不住。
是一张很不起眼的彩色便签,但是上面打印的那句话,他却在不久前刚刚听到有人说过。
——工作再忙,别忘喝水。
*
周五下班前,徐朗打印出一份下周沈恪的行程安排,从中勾选了几项,准备拿到沈恪那里确认。
还没出门,林简就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徐特助。”
“有事?”徐朗招手让他进来,顺手将手里的行程表递过去,笑着说,“正好,晚上你不是要陪沈董参加一个政府招待,路上顺便跟他确认一下下周行程安排吧。”
林简视线从拿份计划表上掠过,却没接,犹豫片刻,开口说:“不好意思徐特助,我就是来请假的,晚上的招待会……我应该是去不了了,能不能请您临时再做安排?”
本来就是林简下班后的私人时间,“万千”对于这种占用员工个人时间的公事从不勉强,徐朗只是好奇原因:“是有什么事吗?”
“是。”林简点点头,“我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朋友,特意飞过来看我,一会儿就到公司楼下了,所以……”
徐朗了然,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那好,晚上我陪沈董去,一会儿我跟他说一声,你有事就收拾一下先走吧。”
“谢谢徐哥。”林简换了个私下里的称呼,如释重负地笑了下。
董事长办公室里。
沈恪刚刚挂断一通电话,手机还拿在手里没有放下,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徐朗换上了另外一身在办公室里预备的西装,走到办公桌前将文件夹递过去,说:“沈董,下周的行程安排,您看一下,有几项活动是否确认出席。”
沈恪长指翻开文件夹,一边浏览一边淡声问:“通知司机备车吧,晚上的招待会地点不算近……对了,林简呢?”
“哦,正要和您说这事。”徐特助道,“林助刚刚跟我请了个假,晚上的招待会我陪您过去吧,他临时有点私事去不了了。”
沈恪翻
页的指尖顿了一下,抬起头,问:“什么事?”
“说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飞过来看他,可能要叙旧小聚之类的吧。”
为了帮林简加重临时请假这件事的必要性,他徐哥不遗余力地向大老板“非常”了一番林简和那位朋友之间的关系。
沈恪闻言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静了两秒后,“啪”地一声轻响,合上了那份行程安排表,淡声说:“知道了,准备一下,出发吧。”
正是下班高峰期,沈恪和徐朗乘专用电梯下楼,走出写字楼一层大厅,还没走下长长的台阶,徐朗就惊奇地“哎?”了一声。
“那是……咱们林助吗?”徐朗望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两道身影,新奇道,“另外一个是他朋友吧?看不出来啊,咱们林助平时清清冷冷的样子,居然有也有和别人这么亲近的时候。”
写字楼前的广场上,许央一把松开手里的行李箱拉杆,三步一跃地直接往林简身上一扑,兴奋嚎叫着:“我林啊,兄弟啊!我可想死你啦!”
春晚的经典台词都出来了。
林简被结结实实地扑了个满怀,顾不得四周好奇打量的目光,只笑着拍了拍当红许流量背,问:“就这么大张旗鼓地跑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没问题么,不怕狗仔偷拍?”
“那必须怕。”许央一秒回魂,立刻从他身上蹦下来,顺手给自己拉上了口罩带好了墨镜,全副武装后,稍稍压低了声音,笑着问:“这下看不出来是我了吧?”
“岂止,都看不出来是个人了。”林简笑着拎起他甩在一旁的行李箱,说,“走吧,当红炸鸡子,餐厅已经订好了,给您老人家接风洗尘。”
“走走走。”许央揽着林简的肩膀往停车场去,“今晚说什么都不节食了,去他娘的膳食纤维吧,老子要吃肉!”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向停车场的方向,渐行渐远,都没回头看上一眼。
“沈董,沈董?”
司机已将将车开到了写字楼正门前,但是沈恪眸色深邃地看着不远处,像是有些走神的样子,直到身边的徐朗轻声喊了他两次,才眨了一下眼睛,用指腹按了按眉心,说:“走吧。”
等坐到了车上,车门关闭,沈恪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今晚预订的餐位麻烦取消。”
很快,对方发来信息询问。
“沈董,请问是确定要取消了么?”
良久,沈恪回复。
“是,有劳。”
沈恪发完这条信息后,就将手机按熄放在了一边,微微仰头靠上了椅背,闭上眼睛很轻地叹了口气。
*
林简叫代驾到达小区大门口时,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
他和许央很久未见,这一次对方趁着上部戏杀青的空档特意飞来南市看他,所以免不了小酌了几杯。
林简还好,喝得不算多,只是几杯红酒而已,但许流量可能是在剧组里憋得狠了,这一晚上红啤白轮番上阵,不
是在喝酒就是抱着林简的胳膊叭叭叭个不停,好在林简早有准备,订下的餐厅私.密性很好,免去了许流量明日头条见的风险。
喝到最后,许央已经有点意识飘忽了,林简本想将人带回家里来,可许央却说自己订好了酒店,并且在林简提出送他回去前,直接一个电话打出去,不到十分钟时间,就被人接上了车。
林简到底不放心,叫了代驾跟在那辆车后面,最终发现车子确实是停在了许央订的那家酒店门前。
而后林简坐在副驾清晰地看见,下了车后,许央摇摇晃晃地朝酒店大门口走去,随他下车的那个青年眉头深深皱着,但却始终非常有耐心地俯在他耳边轻声哄着人。
结果没走两步,许央可能是嫌对方啰嗦,再加上喝醉了控制不好力度,一巴掌将人直接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高大的青年踉跄两步才堪堪站稳,许央就站在台阶上方的大门前,抿着嘴角盯着下方的人,不说话也不动,过几秒,那个来接他的人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走上台阶到他身边,继续一边哄着,一边将人带进了门。
林简:“……”
震惊——酒后野玫瑰竟然是我兄弟?!
许央和这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但林简还是在酒店楼下多留了一会儿,直到许央报平安的电话打过来后,才让代驾启车离开。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只要和许央出现的时刻,必然是插科打诨没个正型,折腾了一晚上下来,饶是林简也觉得有几分疲累。
代驾将车子停到小区门口的停车位上,林简付了钱后步行往里走。
夜阑人静,夏末的深夜已经有了凉意,微冷的夜风一吹,林简只觉得前不久喝下去的那几杯红酒隐隐被蒸腾出来,酒意微沉,脑子也有一些发晕。
——确实是晕大了。
走到楼下的花坛前,林简余光不经意地向旁边一扫,而后倏然停住脚步。
不知何时起了雾。
今时夏夜格外沉静,冷月清辉下,整个住宅区像是完全沉沉睡去,四周寂寥无声,林简怔怔看着坐在花坛边上的那道身影,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过了很久,他才不确定地对着那个幽暗月色中的轮廓,轻声喊了一句:“沈董?”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叫完人后,林简几乎就确定了这个深夜里坐在自己楼下花坛边上的人,就是沈恪。
因为下一阵夜风袭来,林简就在微凉的风中闻到了一丝醇厚的酒香,和一抹非常熟悉的,似有若无的雪杉冷香调。
可能也是喝了酒的缘故,林简觉得此时的沈恪思维反应似乎要比平时慢一点,但又不太确定,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从未见过沈恪会在任何场合下,将自己喝到反应慢半拍。
结果,慢半拍地沈董过了好几秒,才像听见了他的声音似的,缓缓从花坛边上起身,走了过来。
还好——
林简在心底长舒一口气,脚步还算稳,身形也很周正,起码没喝成许央那样。
林简向前两步迎上去,直到两人面对面,才狐疑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啊?”
沈恪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起眼皮,静静直视着眼前的人。
那道眸色太深太沉,林简莫名有些心慌。
“是有什么——”林简再次开口,但这句话还未说完,眼前的人忽然抬起手,揽住了他肩膀。
林简霎时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他就径直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