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希腊回来后,沈恪再度忙了起来,而林简在家里休整了几天后,就默不作声地开始了一项“大工程”。
既然已经是沈恪特聘的实打实的“专属设计师”,设计稿也已经成型了很多年了,那么延期了一年多的“落趣园”的修葺改造项目,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也是为什么林简会选择暂缓入职的重要原因。
他要亲手为沈恪再造一座“理想之国”。
而相较于过去林简经手项目时主要负责设计部分来说,这一次,他身兼数职,从设计到选材到联系个人工程队,再到每天核对紧盯工程进度,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全部由他一人承揽。
这样大的工作量压下来,林简却比之前经手的任何一个项目都要认真且精力充沛。
“落趣园”整体占地面积并不大,先前的最初布局里,同样暗藏了沈恪的巧思,因此林简在改造修葺的过程中,并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难题,整个工程推进得非常顺利。
十月,夏末秋初的一天里,林简正带着工人砌园中驳岸假山的地形骨架,程佑钧趁着十一小长假闲来无事,就带着老婆儿子上山了。
前两年程总得了个大胖小子,据说出生时就有8斤多,白白胖胖的一个小肉团,激动得程总站在产房门外喜极而泣,等祁馨被推出产房时,差点直接跪推车旁边,当场给他媳妇儿磕一个。
如今,程总的儿子都已经到了满地嘟嘟跑的时候了。
十月初的季节,午后的阳光还带着一点“秋老虎”的余威,程佑钧一手牵着老婆,一手抱着儿子,就这样施施然地进了正在施工的“落趣园”里。
刚一进门,就指着不远处的林简对怀里的小胖团说:“来儿子,叫哥哥!”
“……”林简闻言回身,看见来人后先是怔了怔,而后从引上山的自来水龙头那里洗了把手,才走过来,笑着打招呼:“程总,馨姐。”
目光转到程佑钧怀里抱着的奶团子时,林简还没出声,小家伙就忽然咧开小嘴,朝他灿然一笑:“……哥、哥!”
林简:“……”
乖,跟你爸学点好的吧。
园子里临时搭建了一个遮阳棚,林简引着他们一家三口过去坐,又翻出几个一次性的纸杯,从带上山的暖水瓶中倒了两杯水温,递过去,抱歉地笑笑说:“工地上比较简陋,什么都没有,别介意。”
程佑钧夫妻倒是一点介意的意思都没有,这边正和林简说着话,沈恪就从还没推倒重建的那座边楼门口走了出来。
程佑钧等沈恪进到棚子里,先是看了林简一眼,而后“嘿嘿”一笑,斜睨着沈恪阴阳道:“哟,你这日子过得倒是舒服啊?”
沈恪看他一眼,还没说话,程佑钧又碰碰林简的胳膊,朝着沈恪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敢情我大侄子在这顶着大太阳,带着工人忙东忙西,他往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地方一待,做起了甩手掌柜,啧啧,这日子……还跟他不离啊?”
沈恪听了这话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很淡地弯了一下眼尾,但是这个很浅的笑意,看在程佑钧眼里,那就是实打实地成了“你羡慕?()”的反问意味。
程佑钧心说我羡慕什么啊?我老婆儿子热炕头的,直男的幸福说起来就是你们gay不懂!
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怀里的小奶团子就“咿呀?()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一声,甩着白藕节一样的小胳膊和胖乎乎的小短腿,从爸爸怀里滑了下来,蹬蹬几步跑到了沈恪腿边,由于年纪太小身子又圆乎乎的太重,以至于最后两步软嘟嘟的一团直接磕到了沈恪的小腿上。
“落趣园”里曾经栽种着许多奇花异卉,如今整体重建,有几株花草就从原来的阳光花房里挪了出来,沈恪垂眸看着此时手里攥着一小把花瓣的小肉团,笑了笑,问:“花给我的?”
“呀!”小奶团子高高地举着小手,笑得像个小弥勒佛一样,尽力将手里的花递给沈恪看,嘴里含糊地咿呀着:“给花花,漂亮呀!”
沈恪眼底的笑意缓缓漾开,一弯腰就将地上的小胖佛抱了起来,小团子惊喜地“啊!”了一声,挥着小胳膊呵呵地笑,“举高高,比爸爸高!”
程佑钧:“……”
小团子百日宴和周岁的时候,沈恪与林简都齐齐到场为他庆贺了,此时才过了一年多,沈恪再抱这孩子时不禁笑着纳闷:“看着白白胖胖的,怎么才这么一点分量呢?”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祁馨此时笑着搭话道,“看着胖乎,但还没到真正压胳膊的时候,等明年夏天就该抱不动了。”
“就是就是!”程佑钧找到机会,立刻开口强行挽尊,“小孩子成长可有意思了,啧,看来你是没机会体验养孩子的乐趣了。”
“谁说的。”沈恪笑着看他一眼,并不点破,只是意有所指地回答道,“我又不是没养过。”
一旁的林简:“……”
程佑钧:“……”
是,你们养成系赛高,行了吧!
小奶团子手里一直攥着那几朵花,此时被沈恪抱在怀里,就开始扬着胖乎乎的小胳膊,费劲巴力地想要把手里的花戴到沈恪的头上去,但是由于控制不好动作和力度,加上小胖手也不甚灵活,因此屡试屡败,情急之下,小嘴一瞥,眼底就包了两汪泪出来。
林简见状笑着走过来,轻轻捏起他的白嫩嫩的小手,自然而然地帮他将花花戴到了沈恪鬓边的位置上。
小团子这下开心了,眼底还含着泪,但小嘴已经咧开了笑容,哈哈地拍手看着沈恪欢快道:“好看呀!”
不知道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林简笑着用指腹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温声笑道:“真不错,这么小就懂审美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夸花,还是在喻人。
坐在凉棚底下的程佑钧看着自己儿子黏在沈恪不肯下来的那股腻歪劲儿,非常不爽地暗暗“哼”了一声,而后转头向老婆求助:“媳妇儿,快把儿子抢回来!”
“别
() 闹。”祁馨笑眯眯拍了拍自家老公的头,手法和拍他家那只阿拉斯基简直如出一辙,“小孩子心灵眼亮,会天然地去亲近自己喜欢的人或物,你看……这就是缘分呢。”
确实是这样,按理说小团子和沈恪见面地次数并不算多,更多的时候还是发生在他一点记忆都没有的婴儿时期,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像是对沈恪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从下午在“落趣园”里的大半天,一直到晚上在沈恪这里吃完晚饭,被爸爸妈妈抱走前,几乎就像个软乎乎的小挂件一样挂在沈恪怀里,谁抱也不肯去。
被带回家前,还非常委屈地掉了几滴金豆豆,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就连祁馨和程佑钧都有些束手无策。
林简看着坐在地板上手忙脚乱哄儿子的两夫妻,想了想,走过去,在小团子面前坐下来,轻声说:“不要哭了哦,总哭哭的小孩子长不高的。”
小团子哭声渐歇,瞪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抽抽噎噎地看着他。
林简给他擦擦眼泪,又指了一下沈恪,对小肉团温和道:“你想一想,以后是想要长沈大大这么高,还是要长爸爸那么高?”
孩子真的不哭了,孩子有点蒙了。
“乖,真聪明。”林简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祁馨说,“馨姐,好了。”
祁馨:“……”
程佑钧:“……”
谢、谢谢啊。
等到一家三口离开后,林简和沈恪就去浴室泡澡消乏。
偌大的半弧形双人浴缸里,林简和沈恪各自靠在一侧的边沿,浴球溶解后化出一层纯白色的泡沫,林简却兀自在一片新雪似的水中微微沉默着。
“在想什么?”半晌过后,对面的忽然沉声问了一句。
“……嗯,想馨姐的儿子。”林简抬头看着他,想了想回答说。
沈恪温温缓缓的笑声氤氲在水雾之中,更显得潮润而模糊:“这么喜欢他啊,这才走了不到一个小时。”
林简平直地注视着他,眉心微微蹙起来,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犹豫,他眼神里没什么过多的情绪,但是瞳仁在暖光灯的映照下却显得异常清亮。
过了一会儿,林简才低声说:“我其实对小孩子没什么特殊的感情,谈不上喜欢,也不算讨厌。”
沈恪很安静地没有出声,听他说下去。
“但是……”林简话音顿了一下,才有些迟疑而缓慢地问,“你……是不是非常喜欢小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