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为实,谢韶筠不信任池漪,问她:“那酒呢?”
池漪叹口气:“隔壁黄毛的,你砸了他的酒瓶,没看见他刚才瞪你的眼神吗?”
谢韶筠感到尴尬,犹自不死心问:“就算这样,你还是去网吧了。”
池漪与谢韶筠肩并肩,坐在别墅外面的门槛上,承认自己是去网吧,但那是因为今天别墅停电了。
家里没有大人,池漪不想呆在空荡荡的别墅里,给她爸她妈打电话,许久都无人接听。
所以她去了附近的网吧。
池漪解释完,用黝黑的眸子看着谢韶筠,谢韶筠坐在她旁边,翘起的腿放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池漪:“要不要借你靠靠。”
那一晚,对于池漪来说,谢韶筠的肩膀单薄而无力,洋娃娃一样的隔壁女孩,像随时会碰坏的脆皮鸭。
但洋娃娃小狗眼向下弯着,冲池漪阳光明媚的笑,拍着自己单薄的肩膀邀请她靠过去,池漪闭上眼睛,禁不住诱惑,什么也没想,把头埋到谢韶筠肩膀里。
忽然想说,是你要追上来的,那以后就
() 一直靠着吧。
3
谢韶筠升初三,这一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值得一提的是,她跟池漪同年级了。
不值一提的是,自那晚以后,谢韶筠身上多了个包袱,假人池漪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谢橙,以谢韶筠的成绩太烂为理由,需要聘请池学神给她补课。
一整个夏日,蝉鸣嘈杂,池漪娉娉袅袅垂着头,握住谢韶筠手指,洗发水的香味扑在谢韶筠鼻尖,池漪纠正她写字笔画,音调上扬,裹着笑问:“学会了吗?()”
谢韶筠感到耳根发热,慌神间,低下头,看见池漪带着她写下来的那个字跃——漪,心尖荡起涟漪的漪。
那一晚,谢韶筠回家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她自己去卫生间洗了床单。
4
距离中考还有一百天,谢韶筠问池漪打算上哪所高中。
池漪说准备去广市一中。语气停顿了一下,又转头问谢韶筠:“能不能努力一下,陪我一起上高中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月色下,池漪目光纯然真挚。
谢韶筠挪开视线,犹豫了片刻,估算上个月月考排名,她哀愁的看向池漪,说:“你觉得我这个成绩能以吊车尾的成绩跟你上同一所高中吗?”
池漪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谢韶筠抬头挺胸收腹,站的笔直。
“我认为你爸捐一幢楼,你上重点高中的概率会更大。”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谢韶筠瞪她,玩闹地抄起池漪胳膊,咬了下去。
“你怎么跟只小狗似的。”池漪说她,不过没有反抗。
冷玉般白皙的手臂,被烙上两排整齐的压印。
谢韶筠其实没有真咬。
为自证青白,手指抚摸上那枚牙印,揉了揉。
池漪手一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缩回去了。
眼睛看着地面,低声说:“但还是很疼。”
谢韶筠狐疑地看着她,判断池漪低眉敛目的表情不像再说假话。
于是拉开椅子,作势要站起来,找医药箱。
池漪又说家里没有医药箱。
谢韶筠想了想,把池漪手拿到面前,说:“那我—给你吹吹。”
唇瓣呼出温热的气息,覆上那枚浅浅的牙印,池漪看着谢韶筠很久都没有动。
“池漪,你是不是冷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谢韶筠指着池漪手臂周围的皮肤问。
池漪没吭声,抽回手,叫谢韶筠:“小狗儿。”说:“以后别乱咬人”
“也不要随便给人吹气。”
谢韶筠认为池漪管的太宽了,但还是回答她:“你当我真是狗啊,乱咬得病怎办。我亲姐都没有这个福利,只有你有,行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池漪看着谢韶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笑得开心。
说:“嗯。”
一年有四季,当时间跳转到下一年春季,上个夏季残留下的燥热,仿佛蔓延到这个季节里。
() 只是这个时候,谢韶筠不明白这些是什么,只是认为,池漪跟她关系不知不觉经历了加速度这个过程,突飞猛进,一路高歌走到了友谊的终点。
半年前,两块磁场不和的石头,如今混在一起,睡一张床,抄同一份作业、补同样的课,并竖立了一起读高中的远大目标。
*
中考最后一月。
谢韶筠成绩突飞猛进,为此熬到眼睑有了黑眼圈。
不过谢韶筠熬夜学习的同时,池漪也跟着在熬夜。
虽然她并没有学习,但陪同谢韶筠学习的整个过程里,池漪的功劳必不可缺。
她承担了谢韶筠的教学、补课、划重点、时间规划等包括学习之外生活习惯方方面面的效率改造。
尽管大部分时间,谢韶筠觉得池漪在借着教她学习的名义。
鼓捣电脑里那些谢韶筠根本看不懂的数据。
五月份,谢韶筠因为成绩进步突出,老师特意把板报的画画任务交给谢韶筠。
这是谢韶筠为数不多的爱好,她欣然接受了老师提议。
有好几节自习课都在外边摸鱼。
那天上午去老师办公室申请梯子,顺便感谢了下老师奖励之举,结果班主任老师说,她的这个奖励,原本不是老师的主意,是池漪申请的。
谢韶筠晕晕乎乎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坐在简易的梯子上,画春天柳枝,一下午效率都不算高。
脑海里一会儿猜想池漪为什么会为自己申请奖励,一面又想好像上回学校放假时,谢韶筠向池漪吐槽过学校里办报。
“如果我画春天,肯定不是这样。”
“想画啊?”
“嗯。但我初三了。”
这个即将步入夏天的春末,谢韶筠脑海里想着池漪画春天,笔触时缓时急。
结果画完一根柳条,支起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操场上,有个男生正给池漪递情书
谢韶筠看了几眼,佯装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坐回架子上重新办板报,然而再落笔画了,线条糊了。
视线忍不住转向角落。
男生个子很高,比池漪高半头,把池漪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像是在拥抱。
谢韶筠认为初中生不能早恋,而且她们马上初三毕业了,恋爱心智时机都不成熟。
丢了粉笔头,自觉正义,隔得老远谢韶筠扯着嗓子叫池漪名字。
男生惊慌后退一步,池漪闻声回头,马尾辫甩在脑后,清凌凌的目光扫过来,看见是谢韶筠,仿佛立即有了温度。
她把男生递到手里的礼盒退还回去,说:“同学,没事我先走了。”
“我妹妹在那边办板报,怕她摔下去。人命关天。”
她说完就往谢韶筠这边跑。
男生表白的话还没说完,只好跟着一起跑。两人走到谢韶筠这边的梯子下面。
池漪扶稳梯角,男生似乎还
想说点什么,干巴巴找话题,问池漪:“这是你妹?她怎么还烫头发?”()
池漪神色冷下来,不着痕迹挡住男生视线,拿正眼瞥向男生,言不由衷诋毁谢韶筠,说:“她是不良少女,混社会的,老师管不了。你以后见着她,离她……我们都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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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话说的这么直白,男生闹了个脸红,跑开。
谢韶筠站在高处,听见假人池漪这信手拈来的谎话,气不打一出来,掷去铅笔头,哗啦啦砸了好几根,砸到池漪长发上。
池漪像是没感觉到,不是很生气,仍旧扶着梯角。目视男生离开,才从容抬眸问:“想谋杀啊?”
“不是哦。”
谢韶筠皮笑肉不笑回她,故意没跟她说话。
把黑板报办完了,从木架上下来,冷不丁将两手沾上的粉笔灰朝池漪脸上抹,拉着池漪脸颊,说池漪:“你真讨厌。诋毁我名声。”
说这话时,顺便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谢韶筠问池漪:“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回去上自习吗。”
“我走了,谁给你扶梯子。”池漪顶着粉扑扑的脸,补充说:“讨厌的我怕讨厌的你摔下去。”
谢韶筠被逗笑了,拉住她的手说:“好吧,那讨厌的我们,一起去洗个手。”
“嗯。”池漪爽快同意了谢韶筠的建议,牵动唇角,跟她一起笑,两人合力把梯子收好,放到杂物室,随后手拉手一起去卫生间洗漱。
*
中考如约而至,那天天气很热,谢韶筠带了冷饮,被池漪没收了。
两天考试结束后,谢韶筠是准备报复会去的。
但是那天考场外面,池漪上了一辆加长的林肯车。
从此,没有消息了。
查分当天,谢韶筠忍不住,给池漪拨了电话,想问她:“人在哪里,有没有查分?”
电话显示无人接通。
之前给她发的短信好像也随着这声无人接听通销声匿迹。
没有得到池漪的回复。
谢韶筠感到烦躁,心中强烈的失落感令她意识到,这一年自己好像和池漪走的太近了。
近到谢韶筠大姨妈来的当天,会指使池漪给她买卫生巾,近到有次体育课,裤子上染了血。
池漪脱下校服,借给谢韶筠系在腰上,挡住了尴尬。
因为最丑的事情,在池漪面前发生过了。
谢韶筠将池漪由隔壁那个假人定义为无话不谈的姐妹。
原本以为中考成绩应该两人互相第一时间通知,但事实上,谢韶筠是去学校填志愿时,听老师说,池漪中考成绩全市第一。
不过填志愿这天池漪没来,吃散伙饭那天,池漪也没来。
她好像忽然一下子消失在谢韶筠生命里,没有通知,没有再见,甚至连手机里回复都没有一句。
隔壁别墅大门积累了厚厚一层灰尘,有一棵老树顽强的生根发芽,枝蔓从墙壁延伸出来。
() 有天,谢韶筠从家门口路过,看见一截枯枝败叶落在脚边。
恍然惊觉秋天到了,而这一年的秋天谢韶筠有个朋友消失了。
就像那天晚上,这个朋友匆忙的扣开谢韶筠的同情大门,急切而孤独地寻求谢韶筠,对她说一句祝我生日快乐。
谢韶筠觉得她可怜,需要拯救,所以对她说了生日快乐,帮助池漪渡过短暂难捱的时光。
池漪恢复得很好,不再感到孤独,正常生活,所以便没有说再见,离开了。。
谢韶筠忽然感到很多的难过。
她那时想,池漪没有对她说再见,也许是因为池漪交了新的朋友,不再需要谢韶筠了。
女生之间的友谊,一茬茬的,幼年、童年、青年、每一个阶段,仿佛都会遇见不同的人。
而池漪是生命中的过客。
4、谢韶筠在这一年秋天上了高中,学业紧张,课程像是碾压的机器,几乎要榨干学生所有的精力.
因为太忙了,谢韶筠很少会想到池漪。
第二年,再听见池漪这个名字时,会在脑海里翻找几秒钟,想到她,心里会惊讶的来一句,哦,隔壁那个——池假人。
第三年,有次回家,经由谢橙之口,听见爸爸羡慕的提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是池漪的名字。
池漪在国外,读了很厉害的学校,两年时间,她被哈佛破格提前录用。
谢韶筠猛地发现,原来很久以前,池漪为谢韶筠补课,编写的代码是程序软件。
谢韶筠补习时,池漪看得英文是在为托福考试做准备。
池漪复读那一年,不怎么做初中试卷,拿回来的竞赛题是谢韶筠没有学习过的高数。
很多—池漪不属于这里。
谢橙说池漪从小唯一爱好是学习。她其实早就不是初中生水准了,但是当年池家遭人暗算,为了迷惑对手,池漪的那件霸凌的事情没有立即澄清,也同时需要忍耐蛰伏,没有立即出国留学。
谢韶筠曾经清醒的把池漪形容为完美的大答卷,池漪的行为处事可以永远是标准答案。
但后来池漪这颗完美的星星从万米高空坠落,落在谢韶筠脚边,她沾上了泥土,谢韶筠把她捡起来了,误认为流星陨落。
其实星星永远是星星。
谢韶筠那天想到一句话,星星不需要普通人可怜,因为她原本一直在发光。
而人类却不可以适应了光明后,再次坠入黑暗。
时隔两年,脑海里产生强烈地对池漪怨憎的这晚,谢韶筠出门,站在池漪家门口良久,朝池漪家丢了很多石子。
像是投掷在池漪身上。
扔完后,谢韶筠转过身,头也没回的走掉了。她很洒脱,跟池漪这一茬翻篇了。
高三忙碌起来,谢韶筠再也没有想起池漪这个人,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池漪回国了。
她还是住在隔壁,大学在A大,谢韶筠想进的那所大学。
十八岁,谢韶筠高中毕业,拍结业照片,池漪拿着相机要跟她合照,谢韶筠无情拒绝了她。
隔天晚宴,谢韶筠穿了礼服,但是她一直在整理过低领口。
池漪走过来,取了自己的外套,递给谢韶筠,谢韶筠懒于搭理,转身离开了。
池漪追上来问:“要怎样才能消气。”
“没有生气。”谢韶筠笑了,竟然无比松弛的对她说:“我就是没把你当朋友了。这算哪门子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