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假如妹妹真的在某一年的这天死掉了,谢倾城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一路风驰电掣,超速抵达目的地,看见谢韶筠完好无损站在原地,谢倾城表情没有绷住,还好赶上了。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谢韶筠停在路边的车开到车库。
返回珠宝店门口,才发现妹妹在等人,耳根冻红了。
谢倾城朝妹妹走去,要拉她上车,谢韶筠却抬手指了指对面。
谢倾城看到了池漪。
她当下疑惑,池漪是大忙人,即使谢橙每年都会给池漪递去请帖,但池漪很忙,会让秘书到场参加老太太的寿宴。
“她怎么会来?”
妹妹说:“我叫她过来的。”
“我们等等她。”
谢倾城沉默了许久,没有问她们什么关系,其实话到这里,过去种种回忆起来,已经猜到了,但不想去接受。
妹妹有喜欢的人不是坏事,但池漪是最不合适的那一位。
在谢倾城心里,池漪千好万好,可她结过婚,有过一段深刻且失败的婚姻,上一任伴侣留给她的是可填山海的感情。
也许是因为妹妹长相像她的前妻,亦或者被当成替身,池漪才会答应跟妹妹在一块。
谢韶筠与普通人是不同的,她的寿命像一颗地雷,随时会炸开,每一天都必须一定要活的开开心心才能让谢倾城稍微好受一些,而不是在池漪这里受到伤害。
车里每一秒钟都是煎熬,谢倾城看着她们坐得越来越近,面无表情警告池漪。然而池漪抱住了妹妹的肩膀,她们的头挨得很近,池漪的呼吸拂在妹妹面颊上。
谢倾城变得难以呼吸,想到曾经池漪向她保证过,把她妹妹和前妻分得清楚。
“没有人能替代的了她”
谢倾城轻易相信了池漪的鬼话,攥紧拳头,为自己的错误感到难以原谅。
车辆行驶半途,她们的头又凑到了一块,谢倾城忍无可忍,拉了手闸,把妹妹叫到前排。
妹妹这回没有反驳她,坐到副驾驶,歪头痞里痞气地为谢倾城剥了颗糖,然后小狗眼垂着谢,用抱歉的眼神看着谢倾城。
谢倾城避开了她的视线,但糖果叼在嘴里。
心情稍好些。
很快,妹妹睡着了,山路弯曲,急转弯时,她的头自然而然往下掉,谢倾城专心开车无暇他顾。
头快要载下来时,池漪用手及时接住了妹妹的脸颊。
她的动作轻极了,微微上抬是合适的高度,熟练地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透过后视镜,谢倾城
() 与池漪对视一眼。
池漪是个没什么是非观的女强人,高傲冷漠,她不需要别人认不认可自己的感情,也不需要跟任何人去解释她的真心。
所以即使被谢倾城看出来,不出意外没有任何尴尬惊慌失措遮掩的情绪。
仅仅只是在谢韶筠头要掉下来的那一秒,柔软了面部表情,迅速动作里惨杂了一些短暂地兵荒马乱。
车厢昏暗,两人对视几秒,谢倾城面无表情问:“为什么是我妹。”
“我喜欢她很久了。”池漪看了眼睡着的谢韶筠,垂着眼,可能怕吵到她,声音放的很低,平静说:“你不要怪她。”
谢倾城冷着脸,发了脾气:“喜欢有什么用。你明明知道她随时会离魂?”
池漪说:“知道。”
“万一哪天她死了呢?你连前妻死亡那一关都过不了,这一关呢?谢韶筠这一关,你怎么过?”
谢倾城点了一支烟,开了窗,池漪皱眉叫她把烟灭掉。
谢倾城默不作声掐灭了。
池漪安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不由自主笑了:
“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谢倾城放慢了车速:“我听着。”
“还能怎么过,认命,陪她一起过。”池漪答。
“大概两个月前,谢韶筠附身的娃娃被腐蚀掉了。”池漪告诉谢倾城:“我当时觉得她可能已经死了,不会再醒来。”
“因为那晚我做了一个模糊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噩梦,一辆货车迎面撞上了谢韶筠的车,我坐在她身边的副驾驶位上,我们当时商量旅行购物的问题。那辆车来的时候我看见了,翻了身,盖住了她,然而碎片在天空中飞起来,一快碎掉玻璃仍旧从旁边插到她心脏里去。她没有再醒过来了。”
池漪说这些话的时候,分辨不出来是否在痛苦,她好像只是单纯对谢倾城描述一个噩梦,不过池漪又说,噩梦醒来,本以为要从此失梦,却美梦成真了。
谢韶筠消失与不消失,池漪说,自己无法左右。
“意外每天都会发生,谁都说不准,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假设,毫无意义。”
“我这两年,大部分时间里对自己的感情持悲观态度。少部分谢韶筠在的时候,才能看到希望。因为她允许我干预她的生活,同意我喜欢她,答应跟我在一起。所以我能想到折衷的解决办法是,我决定不了她的命运,但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随她一起生生死死,这样还是可以一直在一起。”
谢倾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沉默地开着车,加快车速,抵达山庄。
前头灯火明亮,妹妹醒了,翻看手机短信,到下车时,妹妹开口把池漪叫下去。
谢倾城问她:“你要跟池漪一起走啊。”
妹妹抱歉的看着她,点了点头,随后把池漪叫到车外说话。
谢倾城起初不打算打扰她们,但一分钟过去,两人没有回来。晚宴要开始了,还是没有回来。
谢倾城喊了谢韶筠、池漪的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她深吸一口气,绕道走到车尾,行步缓慢,脚步故意放得很大声,然而还是走到尽头。
车后盖前。
池漪的风衣背部沾着车面的灰尘,手搭在妹妹的肩膀上,妹妹倾着身,她们贴的很近。
嘴唇衔在一块,池漪的唇瓣颜色比较浅,妹妹的唇瓣天生烈焰红,颜色交织在一处。
分不清彼此的吻,谢倾城觉得或许是妹妹从来没有谈过感情,容易受荷尔蒙支配,被池漪蛊惑,在这样的环境里,荒唐地接吻。
然而当她走近,要用心狠手辣地手段打断她们。
妹妹忽然侧过脸,手顺着池漪的腰往下滑。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侧脸正对着谢倾城这一侧,眼帘掀开,眼底泛着谢倾城从来没见过的情绪。
谢倾城沉默了许久,走到一边,点了支烟,烟叶子带着一股难闻的尼古丁呛入鼻腔,谢倾城感到呼吸顺畅后,沉默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