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汇入车道,谢韶筠看见池漪站在刚才的位置没有离开,她左手撑伞,右手接着电话,但眼睛始终注视着这边。
有雨水飘落在她肩头,谢韶筠有电话进来,是宝格丽法务。
她看了眼,没接。
“给你邮箱发了好几张财报,可以快点回去帮我看看吗?”短信编辑好,点击发送。
过了一会儿,池漪回复:“好的。”
谢韶筠看见她转身离开了,才收回视线。
助理大概觉得谢韶筠不接电话跟人聊天的行为很奇怪,回头诧异提醒她,谢韶筠没说什么,给宝格丽法务回了通电话。
法务谢韶筠认识,姓秦。
是冯钱钱同学,两家关系不错,这案子给秦律是谢韶筠占便宜。出于礼貌,要提前到场答谢。
不过因为跟池漪腻歪久了,眼下迟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小助理车速彪的飞快。
谢韶筠叫她慢点开。
对面电话接起来。
谢韶筠笑着叫了人:“秦叔”
“您到哪里了?”
今天下雨堵车,秦律说,车距离画室还有三公里路。
谢韶筠松一口气,自然而然套近乎:“太久没见面了,有点想您了。我爸前不久说云华时代有处不错的茶室,恰好您车离那儿不远,我请您喝杯茶。”
谢韶筠报了就近茶室地址,那边笑着同意了。
“不过您要多等我几分钟,待会见。”
电话挂断,谢韶筠嘱咐助理抄小路改道,车程比回工作室近五公里。
助理听完谢韶筠这一系列操作后,打心底确定,上午王秘将谢老师形容为菩萨不准确,小谢老师分明是狐狸。
谢韶筠今天一天行程十分满。
中午她本来要回老宅陪同奶奶一起吃午饭,谢家历年规矩,老人家年纪大了,生日过一年少一年,所以她生日这天,晚上家宴,而中午只要家里人在四九城,都会回去陪老人家用餐。
只是今天中午,因为池漪过来,谢韶筠没顾上。
电话打回去,冯钱钱接的,说老太太在待客。
“行了,知道你这个月忙,你奶奶不会怪你。晚上记得早点到,好好跟她赔罪。”冯钱钱边说,边走到角落。
音量放得稍大些:“那些人过来了,老太太不知情,念在以前老姐妹情份上,对他们都和颜悦色,不过——这位谢教授明里暗里讲古代过继的事情,你听听可以。什么年代了,爸妈没有卖女儿的意思。这点你要知道。。”
谢韶筠说:“知道了。”、“是挺可笑的。”
这事交代完毕,冯钱钱再不欲多提,话锋一转告诉谢韶筠,谢藏星下午到,会带二嫂回家见家长。
问谢韶筠要不要把上回lancy秀介绍的相亲对象一起叫上。
“人多热闹。你奶奶也开心。”
“您别添乱。
”谢韶筠抠了下手机壳:“我跟前任复合在即。今晚会把她带过来。”
“前任?”冯钱钱在电话里问:“哪里来的前任。”
谢韶筠没吭声,说到了就知道了。
车速一路开的飞快,挂断电话。
谢韶筠抬头,看见助理仍旧吃惊地看着她。
“怎么了?”
“小谢老师。”助理吞吞吐吐说:“刚才我见了王秘书,她说她是——”
谢韶筠:“?”
“海米科技池总的秘书。所以她是——”小助理表情夸张的打了双闪,见谢韶筠点头:“是她。”
小助理幽怨的看了眼谢韶筠,对了对了手指说:“您之前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您的朋友是她,我就……”
“追求她?”谢韶筠转了个姿势,看过来:“那你没机会。”
“您可别乱说,我哪里配得上那样的人物。”
“哪样啊?”
“白宫做过演讲的女性……全球有几位啊。我算什么,我就是崇拜!”
小助理忙不迭为自己辩解,一副见了世面,回不过神后悔自己糟糕表现的模样,谢韶筠感到好笑。
“哦,原来是你偶像。今天见面她指点你跟王秘学习,你都学什么了。”谢韶筠头往后仰,看着窗外滑动雨珠。
承认池漪那种人被当为偶像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在擅长的的领域里,她开创了芯片新的发现空间。
即使最近两个月关于池漪丑闻不断,但无论舆论怎么摸黑她,她打下的江山就在那里,没人可以抹杀。
所以池漪回来悠闲的像无事人般,第一件事是约会,谢韶筠同意她了。
车辆到地方了,拐弯,道闸自动打开。
地面停车位满了,逛一个来回也没有找到车位,谢韶筠叫助理把车停在茶室门口,把她放下来。
*
浅渴色外墙,茶桌内饰均与外墙相得益彰。
法务秦律坐在最里间。
“秦叔。”谢韶筠走过去,叫来服务生,点了招牌茶点。
在秦律对面位置坐下。
跟对方聊了几句话,接下来便直接进入主题。
宝格丽的业务,是琴晚擅自做主签下的合约。
谢韶筠当时正昏迷,醒来后第一时间提出解约。
原本甲方及时招标换下家,对两家来说损失都会小很多。
于情于理都不会闹到请法务的地步。
但简晴是宝格丽秀主办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强行拗口卡着这件事。
秦律夹在中间十分为难,硬着头皮代表品牌方不断跟谢韶筠交涉。
这事拖到今天,上面刚松口,秦律放下手头别的事情,紧赶慢赶在周末前将这件事定下来。
“来来回两个多月,怕再生变故,没有走程序,我直接把合同拿出来,亲自同你这边对接了。”
谢韶筠推了一盏茶过去,同秦律道了谢。
“这事能这么快解决,多亏您出手帮忙。改日要把我爸珍藏好酒拿出来,请您到碧翠庄吃个饭。”
秦律笑了声,说客气。
“我跟你妈大学同学的情份,这点忙应当的。”
因为关系实在不错,所以谢韶筠也没跟秦律客气,直接问:“秦叔,前一阵记得您说我们可能会被法院传唤,怎么才几天时间转机就到了,主办方怎么同意松口的?”
秦律笑出声:“还能怎么样。”
“你爸出面都解决不了的官司,业界没几个人能解决,你自己心底没数。”
谢韶筠装蒜说:“您不跟我讲,还真不知道。”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底有些猜测。
这事要么是凑巧,要么就是池漪动的手。
谢橙两个月前跟宝格丽负责人打过招呼,但因为简晴在上面压着,那边不太敢轻易触霉头。
打太极把这件事搁着,让秦律做谢韶筠这边工作。
倒不是说谢家比不过简晴在商场的份量,实在是简晴最近两个月,势头正猛。许多谣言都在传她会取代池漪,独占国内芯片产业。
新闻财经报纸,每天换着版报道简晴,比如“跨界超模”、“豪门长媳”、“取代池漪第二位芯片科技新星简晴”等巨幅期刊。
都在一个圈子里谢韶筠不可能没听过一些内幕,简晴带着欧洲le财团的资本强势加入绥氏,掌权绥家芯片和新能源板块产业后,又迅速与国外富商劳伦斯合作。
并用绥氏科技的名义,把池漪告上法庭,理由是,几年前,光刻机研制和8nm芯片研发成果,其实是绥氏与海米两家合作共同研发。
但因为海米科技董事长池漪独断专行,利用卑劣的商务手段,排挤合作伙伴,把光刻机研发成果占为己有。
绥氏因此起诉池漪。
伴随丑闻还有一连串曾经被海米辞退的老员工专访,揭露池漪毫无人性、剥削无度资本家的卑劣面孔。
这些丑闻导致海米股价大跌,再加上事发之后,池漪本人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反而到国外寻求帮助,便坐实了事情真实性,池漪不在国内,简晴借机吞噬海米大部分国内市场。
绥氏芯片产业近两月股价飙升,蚕食的海米在国内市场。
并有人说,海米下周三股东大会,池漪将当场卸任管理层职位。
因为这些谣言,简晴在业内的地位一时无二。圈子里人多得是见风使舵,以前这群人怎样捧池漪,池漪不在,他们就会怎样捧简晴。
纸质合同查阅需要一段时间,助理低头忙着核对,谢韶筠跟秦律喝了一阵茶。
秦律这件事他不好乱猜,但谢韶筠自己心底应该有数才对。
“一个月前,简总监在巴黎参加商会,被人打折一条腿,需要修养。”
秦律搁下茶杯:“绥老爷子体谅她杵着拐杖每天公务繁忙,秀场的事情便委派了二小姐接手。所以你们解约流程才能
这么快批下来。”
“被打断腿了?”谢韶筠一愣,抬眸与秦律目光对视上:“谁这么大胆?”
秦律摇头:“不知道。”
“我以为你派人做的,前一阵配合整理过这件事调查资料,简晴出事前一天,与你在咖啡馆闹了不痛快。”
谢韶筠想了想,南城出院那天,她确实跟简晴见过一面,但没打人,嫌脏手。
秦律说,第二天简晴就挨揍了。
还是在法国。
谢韶筠沉默了一会儿,把手机翻出来,戳开池漪头像。
看见对话框竟然是微信正在输入中,谢韶筠把打好的字一个个删掉,手机正面朝上搁手边。
继续跟秦律聊天,几分钟过去了,池漪正在输入消失了,却没有新信息发送过来。
谢韶筠看了好几眼,忍不住发了条短信过去。
“半天了,写论文都比你快。”
池漪诚实说:“比写论文要难。”
“嗯?”
“你刚刚问,怎么知道你是任务者。。”
谢韶筠说“是”
“我是很好奇。”
过了一会儿,池漪信息发过来:“短信不太能讲清楚,今晚宴会结束后我告诉你,好吗。”
“好的。”谢韶筠说:“但我现在有别的问题要问你。”
池漪:“?”
谢韶筠:“你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