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明显感受到体温在一点点散去,好似只晒了一阵的太阳,便又要被推进冰湖深处。
他溺在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中,缓慢地等待着呼吸僵停的那一刻。
忽地,他抬眸看向奚昭。
“奚……昭。”他生涩地念出她的名字。
奚昭在乱卷的气流中回望着他:“怎的?”
在离开识海的前一瞬,薛秉舟从袖中取出一枝花。
是他从那花墙上摘的。
一枝月季。
因着藏在袖中,方才又经跑动,花瓣掉了两瓣。
但模样鲜活,未褪去半点颜色。
他任由根茎上的小刺扎破手指,渗出些殷红。
随后用花瓣轻轻挨上奚昭的手。
“送你。”他道。
末字落下,气流彻底将二人卷裹住。
头晕目眩间,四周景象不断扭曲破碎。
离开识海的刹那,奚昭还隐约听着些龙鸣。
-
从识海中醒来后,薛秉舟坐起身,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的手。
手又变得一片冷白,毫无血色。
那枝花也消失不见了。
“怎么样怎么样?”薛无赦凑上前,“秉舟,找着没?”
薛秉舟没应声。
薛无赦便又看向还趴在桌上的奚昭:“小寨主?”
奚昭隐约听见他在叫自己,却没力气应声。
打从识海醒过来后,她就觉得脑子晕得很,眼睛也不大能看清东西。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薛无赦在说什么。
“没找着。”她说着便要起身,但刚站起就觉耳鸣目眩,又踉跄着跌坐了回去。
薛无赦稍敛笑意,躬身看她。
“小寨主,你怎的了?”
“不知道。”奚昭闭着眼,低喘着气说,“头晕,还有些……还有些喘不上气。”
薛无赦忙去探她的额。
本是想看她有没有发烧,却无意间瞥见了另一样东西——
在她的侧颈上,竟印着几点若有若无的灵印,如几颗星子般闪烁着。
薛无赦倏然抬头看向薛秉舟:“她在识海里做什么了?”
薛秉舟也瞧见了那灵印,怔愕片刻后,陡然想起什么。
“她……”
刚冒出一字,忽从斜里伸出一只手。
他顺着那手往上看,随即望见一双温润眼眸。
“兄长,”他化出哭丧杖,“元阙洲醒了。”
“……看见了。多半是你们在里头动了他的元魂,惊醒了他。”薛无赦也将哭丧杖握在手中,紧盯着元阙洲,概有随时出手的意思。
元阙洲看不见他俩,也仅是缓步绕至奚昭身前,躬身抬手搭上了她的前额。
“你发热了。”他轻声道,“如何这般胆子大,随意闯进旁人识海,不知破了四境禁令么?”
奚昭恍惚睁眼,隐约瞧见眼前有人,却看不清是谁。
元阙洲轻笑出声。
“竟还擅自动了我的元魂。”他拂开她额前的碎发,“那元魂残缺不全,也值得你那般安抚?并没多厉害的东西,若嫌,现下便可以解开契印。”
奚昭这会儿晕晕乎乎的,只恍惚听见道温柔声音,却根本听不清内容。
但一听见“解开契印”,就开始下意识摇头。
怎么可能!
她好不容易驯来的东西。
“这样么,我还以为会遭厌嫌……既已算得契主,那破了禁令也无妨了。”元阙洲温和道,躬身将她轻抱而起,“只不过灵力强盛,概要吃些许苦,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