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郤大喇喇坐着,过了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到他俩挨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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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一移,陡然落在她侧脸上。
看不到全貌,但越瞧越觉得哪处都可爱,越觉得欢喜,越——
等等!
月郤呼吸一滞。
下一瞬,他倏地站起,对自己的唾骂就这么说出了口:“想什么呢你!”
奚昭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她没想什么啊。
月郤别过身,仅见一点烫红的耳尖。
不过屋里光线淡,看不大出来。
“没什么,想到之前闹出的笑话,心底有些不自在。”
“这样么——”顿在半空的手一动不动,奚昭看了眼手中的几根乌发,“那……你就没什么别的感受?”
比方说被拽疼了之类的。
“没有!”月郤矢口否认,“能有什么感受,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奚昭:“……”
这跟正不正常有什么关系。
“天太晚,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月郤大步往外走,“庙市那事不急,这半月里都有空闲,你想好了和我说一声。”
他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奚昭自我怀疑地又看了眼那几根断发。
……
真没扯疼吗?跑这么快。
***
翌日,奚昭原想去找薛知蕴,但整个白天都没瞧见她的人影。后来还是秋木带回了消息,说是薛家兄妹凌晨就出府办事去了,白天不会回来。
到了傍晚,她在院子里研磨灵药,再兑水浇灌那捧睡莲。正浇完最后一点,院子就来了人。
她抬头朝那人望去——
轮椅里的人模样年轻,看着二十上下,肤色偏深,一头乌发拿枯枝花草绑成两条辫子。同发绳一样,发簪、耳坠子、手镯……皆是拿花草编的。
她坐得笔直,上挑的眼里毫无笑意。若是头回见她,很难忽视她眼中的傲意和漠然。
她的视线在院子里来回扫了两转,最后落在奚昭身上,眼底融开浅笑。
“昭昭,见你一回真难。昨晚就来过,可你不在。”语气温温柔柔的,和昨夜里冷嘲月郤时判若两人。
奚昭只当不知道。
她拍净手上的草药碎渣,上前。
“我今天也去找你了,但他们说你白天不会在府里——你上月寄的信里也没说要来。”
这事定得急,我也是走前两天才知道,给你写信已经来不及了。”薛知蕴拉住她的手,主动聊起这回来的缘由,“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鬼王出巡的日子,需要提前做些准备。”
奚昭清楚她跟鬼域多少有点儿关系——之前她便知道,薛知蕴是半人半鬼。
她俩能玩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事。
半年前薛知蕴来月府时,她俩还不相熟。恰逢另一世族的某个小少爷也来了月府,拉着人讥笑薛知蕴是半人半鬼的怪物,又嘲她
() 腿疾。
她看不过去,想办法教训了他们一回。最后拽着他们,在薛知蕴面前哭哭啼啼地道了歉。
就过了这么一下午,她便和薛知蕴玩在一起了。
她没心思打听中元节的事,半蹲着身,双手搭在轮椅边上:“前些日子睡莲开了,绣球也正开得旺,你要不要看?”
薛知蕴眼里划过丝光亮:“睡莲花期短,难得一见。”
奚昭笑道:“估计再过两天就得谢,你来得正巧。”
闻言,薛知蕴往院门口望了眼。
再三确定那儿没人,她才转回头低声道:“蓬夫子也来了,整日盯着我,什么都要管。”
奚昭面露不快:“你是来办事的,又不是出来玩,他跟着做什么?”
蓬夫子是薛知蕴的老师,古板严肃不说,总要管上管下。他也不喜她俩玩在一起,见着一回便要训斥薛知蕴一回。
“要是出去玩还带着他,岂不是更糟心?无妨,六哥也在,他俩倒能聊在一块儿。”
奚昭推着她往后院走,又说起这些时日弄了什么珍奇花草养着,还有哪些愣是不愿开花。
到了夜里,薛知蕴不想走,奚昭就又换了床被,跟她肩挨着肩躺着。
薛知蕴:“昨天我来找你,碰着月郤了。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他和我说话的时候语气竟好得很。”
奚昭:???
语气好?
昨晚她要是没听错,他俩都快打起来了吧!
她说:“闹了点矛盾,不过算是和好了。”
薛知蕴一哼,侧过身抱着她的胳膊:“我倒希望你接着生他气,省得他整日来找你。本来时间就不够,还非得匀给他些许。”
一串话下来,毫无掩饰心底想法的意思。
她到底是半鬼,身上冰冷冷一片。但天热,贴着睡更凉快,奚昭便由着她抱了。
又问:“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薛知蕴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许是白日里太累,没过多久她就阖了眼,呼吸清浅绵长。
奚昭的睡意也来得快。
恍恍惚惚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睁开眼睛。
!
她屏住呼吸,越过薛知蕴的发顶盯着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墙面。
怎么……感觉有人在后面看着她?
不像错觉。
那视线有如实质地扎在背上。
阴冷黏腻,活像某些动物的触手,紧紧贴着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