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月郤的声音,奚昭下意识往右看去。
银月渐升,哪怕是晚上也能看清。不多时,月郤闯入视线,然后停在了院门处。
他站的位置恰好对着假山过道的尽头。
只要往左瞟一眼,就能看见藏在假山里的人。
奚昭懊恼。
早知道就把蔺岐一个人推进来了。
她跟着躲什么。
越过她,蔺岐也望见了月郤。
他与奚昭躲并非无故躲在这里,月郤也清楚他如今的处境。
事出有因,他理应万分坦然。
但不知为何,他竟心弦紧绷,连带着身体也越发僵硬。
好似他与奚昭,不该被人看见一样。
他将唇抿得平直,目下不能动,便只垂了眼帘。
挡在身前的人也屏着呼吸,一手扶着石壁,另一手还搭在他的右臂上。
许是怕被发现,她将手攥得很紧。哪怕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手心熨帖下的温度。
脉搏在她的掌下震颤跳动,仿佛被她操控着。
视线再一移,落在她的侧脸上。
从她脸上的确能瞧出几分病气。面容苍白,没见多少血色。长颦减翠下,一双眼眸透亮明澈,眼尾微垂着,笑时才稍稍翘起。
有些……太近了。
蔺岐不露声色地移开视线,目光仍旧冷淡,不过将气息压了又压。
假山外,薛知蕴道:“醒酒往这儿逛?算了,你大哥说奚昭不舒服,在房里休息。但怎么没瞧见她人?”
她语气冷淡,带着点儿不外显的傲慢。
月郤应得颇不耐烦:“没见我也是来找她的?”
薛知蕴嗤笑一声:“月郤,她别不是在躲你?”
她说得慢,却是一针见血。
月郤恼蹙起眉。
奚昭躲在假山里头,与他隔了好几丈,但几乎能听见他的磨牙声。
……
挨骂的事先放到一边,能往前稍微走两步吗?
她真的快忍不住了,跟罚站似的。
但月郤一步没动,语气越发不快:“人都不在这儿,你还干等着做什么。”
话落,半晌没得到回音——显然是薛知蕴不愿搭腔了。
奚昭知晓他俩向来不对付,往常遇见了连话都不说的,今日竟还能聊上两句。
只不过……
她强压下动一动腿的冲动,颈子僵硬得跟灌了铅似的。
只不过被卡在这狭窄的过道里,站姿扭曲,憋得她实在难受。
她感觉半边身子都快麻了,又捱了会儿,终归没忍住往旁挪了步。
还没落稳,蔺岐就从身后扶住她的左臂,像半拥住她似的。
“别动。”那声音轻而又轻,落在耳畔。
奚昭心一紧。
又见月郤没往这边看,才松了口气。
许
是心生不耐,月郤语气更冷:“与其在这儿等,不若去瞧一眼你那兄长。喝不得酒还偏要喝,什么话都敢往外吐。”
薛知蕴不以为意:“随他去,能说出什么好歹话。”
“是说不出什么好歹话。”月郤缓声道,“再往下说,就该把你爹的骨头埋在哪儿都吐出来了。”
“这没用的东西!”薛知蕴恼道,“怎的何话都敢往外讲?”
话落,一道鬼影从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跃出,落在她身后。
没过多久,外头响起阵车轮滚动的动静,奚昭屏息凝神。
确定薛知蕴离开了,才稍缓过一阵气。
又紧盯向月郤。
这下只要他也走了,就算无事了。
但就在这时,那双戾眼忽朝假山睨来。
视线陡然相对。
奚昭:!
月郤却像是早就发现了他俩,沉声道:“人都走了,还躲在里头做什么?”
奚昭往前走,又被拽回一步。
朝下看,才发觉蔺岐还握着她的左臂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