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
一月。
新泽西州东北部,泽西市。
深夜。
伴随着咚咚作响的心跳,沉默的亚裔男人手里握着枪,站在了一栋别墅的花园里。
布满血丝的棕色眼球是浑浊的意念,愤怒与杀意等量的交织在心头。男人张了张嘴,呼出一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他无声地一步步靠近。
抬起手,摸向口袋,拿出工具翘开了上锁的后门。
于是沾满了淤泥的鞋子,踩在了室内奢华的地砖上。
。
数日后。
中午。
【早上好,各位先生,女士,欢迎来到午间新闻。】
某个平常的美国家庭,一对老夫妇正一边吃午饭一边听着电视播报新闻。新闻节目上,衣着工整的主持人嗓音平静,语气严肃:
【现汇报一起刑事案件,前日,晚上九点,泽西市XXX街发生一起入户灭门惨案,凶手于深夜潜入枪杀了一家五口,受害者包括一名65岁的男性,一对45岁与46岁的夫妇,和两名分别为20岁、18岁的青年。犯人第一时间驾驶受害者一家的汽车逃亡,而警方在邻居听见动静报警后,于凌晨锁定了嫌疑人位置,并对其进行追捕。】
【次日凌晨四点,在警方的追捕下,犯人逃亡过程中汽车爆胎,并不幸车翻,连人带车坠入纽约湾,并至今下落不明。】
【而不久前,警方公开了调查包括,他们表示已经打捞起了汽车的残骸,发现内部有受害人一家放着的潜水套装与小型氧气瓶的包装,因为沿水流一路搜索都没有发现嫌疑人的遗体,因此他们认为嫌疑人并未身亡。】
【现公布嫌疑人的照片与信息,性别男,日裔美籍,24岁,名字是诸星大。】
【希望有线索的公众能够第一时间拨打警方热线,热线号码为……】
电视上,有着一对黑眼圈浓郁的深邃绿眸,半长头发,胡子浓密,还带着针织帽的男性照片霸占着大半屏幕。
五官特征不是很清楚,虽然是亚裔的脸,但仿佛欧美人那般浓密又绕着下颚一圈的胡子与乱发以及帽子遮挡了大量细节特征,不提绝大多数白人都有点亚裔脸盲,哪怕是其他亚裔也很难记住这张照片的细节。
“哦,难以想象。”
老妇人看着电视,不由惊叹捂嘴,然后摇摇头感叹: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为什么非得走上违法犯罪的路。”
“比起这个,真希望他没有从新西泽州来到这边。”
老妇人同样年迈的丈夫反而板着脸破口大骂:
“没用的警察!一群税金小偷,这都能让人逃走,这可是杀了一家五口的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税,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看看这照片,他们就只能找到这种程度的照片吗?这能抓得住谁?”
老妇人:“别这样,警察肯定已经尽力了,这照片里的孩
子像个流浪汉似的(),警方恐怕也很难找到更清晰的照片……说起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新闻好像从没说过这位年轻人入户杀人的理由?似乎也没发现有金钱或贵重品的丢失,难道对方入户就只为了杀人?”
“这种事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他杀了人,受害者里甚至还包括一个刚满18岁的孩子。”
冷哼了一声,老人嘟嘟囔囔:
“不行,我得去把我的猎枪再上一遍护油,放心吧亲爱的,如果有人晚上闯进我们家,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美国城堡法与不退让法。”
……
这样类似的谈话,发生在新泽西州东北部与一湾之隔的纽约州附近的许多家庭里。
。
尼昂在豪华游轮里什么都不想的玩乐了一周。
他是在船上跨年的,新年当日,在船上的庆祝活动结束后,他在宁静的深夜独自走到船尾,并将随身携带的骨灰洒在了不断翻滚的浪花里。
这里已经是深海了,骨灰不会被轻易冲到遥远的岸边。鱼群、漂浮物、水波、流风……那个早逝的亡魂现在可以跟随任何东西去世界的各个角落,不再被任何事物拘束。
不多时,邮轮七日旅途结束。
在抵达目的地后,尼昂很自然的又在巴哈马群岛休假了三日。
冬日不是去海边的良好季节,但巴哈马四季如春,冬季最冷也有十七八度,因此全年都不缺乏游客。但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尼昂都不打算下水,他单纯喜欢到不那么冷的地方看风景。
直到第三天晚上,直系上司贝尔摩德打了个电话过来,正式宣布他的假期结束。
【巴罗洛,该工作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新的工作还是心理医生这一假身份的活。这次的工作,是替某位美国有一定影响力的参议员服务,服务对象是议员那内向胆怯的小儿子。说是小儿子,也有十八九岁了,具体是什么毛病还没说,估计得等到了那边才能知道。
【当然,你真正的工作不会是这个】贝尔摩德的嗓音轻快,说话明白了当:【我需要你从这位议员家中找到一份最新人事任命相关的法案文件,拍下来就行,不要闹出动静,时间截止于下个月。】
“愿意为你效劳,女士。”
尼昂当天就坐了飞机返回纽约。
等抵达的时候,是下午五点。
又得再度把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尼昂心情不见得多好,考虑到去议员家会诊的时间在明日,他打算先回一趟自己的事务所,至于要不要开业,就到时候再考虑。
只是还没来得及出机场,尼昂便敏锐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吵闹动静。
“站住!!”
“散开!全部乘客散开!——”
“蠢货,别开枪,这里那么多人呢!”
“那个王八蛋净往人群跑……”
一群穿着蓝制服的机场安保人员追赶着什么人。
他们的前方,一个带着鸭舌
() 帽,一身黑夹克,身高出众约莫有一米九以上的大男人迅疾轻巧的撑在座椅上跃起又落下。
他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
帽檐的阴影遮挡了他大半张脸,从时不时侧头的动作来看,应该是有在一边奔跑一边确定追兵的位置。
男人奔跑的速度极快,像一只矫健的猎豹,并且格外有技巧。尼昂饶有兴趣地发现,对方每一次疾跑的目的地都能恰到好处阻挡身后追兵的枪口,障碍物有时候是机场建筑的支撑柱,有时候是来往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群,有些路过的男性被他轻易绊到或推向后方,沿路的行李的也能被他拎起又丢出。
总之用尽了一切手段阻拦自己陷入枪战,过程也的确砸懵了两个不太灵活的机场保安。
但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距离机场出口虽然已经不远,但那边必然会有新的追兵赶来。如果男人只是这样挣扎,被抓住不过是迟早的事。
虽然不知道对方犯了什么事,不过现在最好的脱身办法无异于——
尼昂伪装后的深蓝眼睛,忽然与鸭舌帽男人的阴沉绿眸对上。
……?
尼昂当即顺势低下头,紧随四周慌乱分散的乘客的步子,一副不想被牵扯进去的模样让出道路。
与此同时,他心底略感困惑地“嗯?”了一声。
奇怪,总觉得——
思绪还没冒出。
下一秒,鸭舌帽的男人快速扫过周围一圈,然后目光徒然定在了尼昂身上。
帽子压得极低、不知为何被追赶的男人,直接朝尼昂冲来,并从夹克里摸出一支显然为了过安检而有所处理的枪。
……尼昂当然不会束手就擒。
他并不意外这个发展,这个鸭舌帽男人想要从这个状况顺利脱身,挟持人质是最好的破局办法。
但人质目标选择了一个并不比他矮多少的成年男性,这就有点太奇怪了。